“陈之!”陈东一起身吼她,又伤心到头疼,伸手摸了下脑门,气得话都说不稳,“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当父亲的?”
“不是吗?”陈之跟着起身,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她跟陈东一就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我妈自问没有对不起过你,是你非要我的抚养权,我妈怕她的条件不好,就让给你了,你不稀罕她那时候一个月八百的抚养费,可你知道我妈那八百是怎么挣来的吗?你可以随随便便缺席我的家长会,我妈生着病没工作都不拖欠那八百,在你的眼里,只有钱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更重要的是能不能生儿子。”
“妈的,恶心死了。”陈之抬手摔了碗,陈东一吓一跳,瞪大眼睛看她,被她一番话说到心虚,可中年男人的面子撑着他不吭声,试图在女儿面前有点威慑力。
可惜陈之懒得搭理,去客厅拿上包,用力推开门,直接走了。
其实和陈东一争论没必要,她都二十多了,陈东一也有了自己想要的,而且她根本没必要在乎陈东一的意见,只是在心里,还是觉得作为一个父亲,在孩子踏进社会的第一步,给予一定的回复。
可陈东一只想着他的公司,根本不在乎陈之想要什么,读大学也是。
她没有目的地坐着,甚至还上了公交车,看着沿途的风景,冬日里周遭环境有些凄惨,周围也没人,街道里除了喊着的大喇叭,就没有其他的声音,公交车上的人也都戴着口罩,像是终于有了一层面具可以伪装,藏在里面的脸戴着疲惫和萧瑟。
等陈之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安科大后门了,她茫然看着四周,都已经搬出去了,她应该回家的,怎么来这了?
后门的宵夜摊都支棱起来了,可惜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吃东西的人也不多,几个摊主也面露苦涩,口罩下藏着的也是生活的重负。
来都来了,下午那顿饭也没吃好,这会天色都暗了,又不用排队,陈之去了经常吃的那家烤苕皮的摊子。
老板娘热情招呼着,陈之点了几个串,去旁边桌子上坐下,另一桌是旁边摊的客人,正吃着炒面说着学校的事情。
“听说分校有个研究生……没了。”
“啊?”两个女生被那个突然开口的人吓一跳,三个人的眼睛都瞪大,那起了话头的女生说:“真的,学校不让这事传出去,听说是在宿舍压力太大,人是突然走的,她们宿舍的人都走了,她留着申博,结果这疫情……”
“这也太可惜了。”有个搭腔,叹了声气,剩下那个女生说:“这个时代真是糟心,外面多少公司倒闭,学校里申博都延迟或者取消了,我有个姐姐不就是,出去工作找不到,申博没希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感觉做什么都不顺。”
“没办法,总会过去的。”
“哎,谁知道什么时候啊。”
陈之听着,也叹了口气,时代确实被笼罩了一层浓雾,没有缘由的,所有人都想揭开,可等到下一次天亮,还没看到阳光,浓雾又来了。
她突然不敢跟周女士说创业的事情了,比起陈东一,陈之还是比较在意周女士的想法,她是个顽固的保守派,可陈之逼急了,周女士就无所谓了。
没人不害怕失败,陈之也不例外,只是她没有喜欢的专业,没有擅长的事情,按部就班将希望托付给陈东一,实在没意思。
苕皮上了桌,她拿过吃了口,有点辣,不怪老板娘,是她忘了说,立马放下,又觉得可惜,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吃的时候,手机响了下。
是江邬发来的消息,“我买了后天的票回去,要帮你买吗?”
旁边桌三个人起身走了,宵夜摊这边过于安静下来,夜色笼罩路灯,寒风一但掠过,就冷刺骨。
江邬来到后门,找到陈之的时候,她已经买了一杯热奶茶,坐在那继续吃冷掉的苕皮。
江邬带着手上的外套过去,对她开口:“这么冷,还没吃完?”
陈之抬头看过,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上的外套已经搭在她身上了,她微微一怔,低头道谢,江邬坐在她对面,“冷了就算了,我请你吃面。”
“不了,我已经吃饱了。”陈之摆手,放下手上的签子,“其实你不用过来的,我吃完就回去了。”
“我还没给你买票。”江邬莫名来了一句,其实不重要,他就是想来看看她,这些所谓的借口和理由,很微妙。
陈之也感觉到了,笑了起来,“江邬,你这样会显得我在吊着你。”
“我没觉得就行。”江邬也说,陈之长叹口气,没起身,看着右前方,目光放空,笑容收敛干净,“我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