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来不及细琢磨管财的种种,便被左左、右右架着换衣,却听到坐在外间的泄天机吩咐道:“内衣换过了。”
我隐忍着冲动,咬牙切齿的任由她俩偷笑不已。
梳妆时,泄天机又慢悠悠吩咐道:“找些粉遮一下她嘴边的口子。”
霎时间,左左、右右又眼神暧昧的把我瞅的浑身不自在,害我支吾了几次终于解释道:“这不是他干的。”
左左、右右顿时红了脸,遂纷纷窃笑的扭开身子,一人捧着粉盒,一人为我修饰,还趁我无法回嘴时,双双闲聊。
左左“咳咳”两声,道:“不是公子干的,难不成是野猫?”
右右凉凉的白了她一眼:“庄子里哪来的野猫,除了公子,还有哪个男人入得了小姐的闺房。”
我讪讪无语,非常想告诉她们是妾身我出门找前夫打野食,不慎惹了点赠品回来,又不慎病了两天,被你们家公子吃尽了豆腐,也就是说,你们家公子捡了人家贾公子吃剩的野味,还津津有味,自得其乐呢。
可话到嘴边,我又作罢了,小腹突如其来的钝痛不已,瞬间抽干了浑身气力,“嘶”的倒抽一口凉气后,软在桌边冷汗涔涔。
泄天机闻声而入,摸着我的额头皱眉不语,我只道:“摸什么摸,我是疼下面,不是疼上面。”随即淡定的叫左左、右右找点止疼药和白布应急。
泄天机立刻抽回了手,瞪着我半响不语,自耳根后窜起的红晕逐渐蔓延,尴尬的别开脸时还啐了我一句:“不害臊。”
我啧啧称奇,也给了他一句:“男人嘛,总要学着习惯女人的麻烦事的。”
天朗气清的早上就在几人的手忙脚乱中度过,直到登上马车,众人才有了喘气的机会。
软靠在泄天机的怀里,我也顺便把额头的薄汗蹭在他身上,被他揉捏着冰凉的手安慰时,突然感到不是那么疼了。
在我的认识里,泄天机是一个懒中有序的人,同居的几个月尤其感同身受。我俩也时常因个人习惯不同而起点小口角,最终都会被他的行动一一化解。
记得有一次也是癸水来前,我脾气不定,心燥意乱,怎的也不肯在晨间用燕窝,他偏要我喝,我就负气道:“喝你大爷!”
泄天机眯着眼盯着我片刻,一把抄起燕窝碗顷刻饮下,揪住我的衣领就俯首非礼。
挣扎间,我不但咬破了他的嘴,还吃了许多他的口水,心里懊恼不已,直到午后癸水登门,我捂着小腹“嗷嗷”打滚,他急忙推门而入,将我整个人像抱小鸡子一般揽入怀里。
我趁机道:“都是你那破燕窝,我一喝就肚子疼!”
泄天机立刻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可我又感到心虚了,便说道:“其实也不关燕窝的事,是我亲戚来了。”
那日下午,我喝了止疼药,无力的倒在他怀里睡到大半夜,待意识清醒的时候,还听到他在耳边问我是否要喝水,我心里一软,又偎进几分,双手缠着他的腰嗲声撒娇,只觉得唇边一热,被暖呼呼的吻笼罩住了我的所有情绪。
再睡去时,我一手紧紧揪住他的宽袍,一手抓散了他的发,与我的交缠在一块儿,只觉小腹暖热,早无痛觉。
到了翌日清晨,我一睁眼就望见泄天机沉睡的脸,当下扯了嗓子怒吼“色狼”。
他睁开眼就被我铺天盖地抡下的拳头打了正着,还顺便被我冠上“臭流氓”、“不要脸”等称谓,他躲闪不及,被我一脚踹下床,顶着眼下的淤青无辜的望着我。
左左、右右推门进来,正见到他裸着上身跌坐在地,我裹着棉被“呜呜”不依,她俩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劝架。
虽然事后她们也告诉我是泄天机照顾了我一夜,可我半分记忆都没,怎么都不信,尤其不信照顾人怎的会照顾到床上去,还要照顾到宽衣解带的地步。
泄天机说是我解的,我道:“放屁。”
他便无语了。
自此,他就被我冠上了“趁火打劫”的定义。
而后几次癸水日,我都闭门不见人,喝了止疼药再“嗷嗷”打滚许久,苦等药效发挥,每逢疼的昏迷前,都隐隐感到有人来到身边,将我困在温暖里柔声安慰,直到暖意取代了痛意,还我一夜好眠。
可一到翌日清醒,身边空冷,我却怎的都想不起前一夜的过往,遂头疼半日,默等记忆回归。
现下,我与泄天机一同窝在铺了软垫的马车里,耳边听着“咕噜”的车轮声,随着晃动,我再度揪住他的宽袍一角,在对这个动作感到似曾相识时,过往种种也再度浮现在脑海里,顷刻间填满了我整个思想,再也容纳不下旁事般,被那迟来的温暖记忆感动得一塌糊涂。
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我哑声问道:“这两夜,我是否又给你添了麻烦?”我是何时患的选择性失忆症,怎么的一点先兆都没有,师父也没提过……
泄天机身子一僵,随即放松,笑着哄我,惹了我一脸的红。
他口上虽不说,我心里却明白。
儿时染过几次风寒,每每不愿吞药,师父都说要用勺子撬开我的嘴强硬灌入才行,我那时候听了还说他狠心,如今想来却是我太倔强了。
师父还说,最怕我发高烧,一发烧就抽风,总做一些令人咋舌的事,比方说拿着红布飞到屋顶乱叫乱跳,被他制住以后又会大哭不止,又比方说跳进河里沉入底部半响不上来,试图憋死自己等等。
我听了不以为然,只觉得是师父爱作弄人的毛病又犯了,生怕因照顾我而耽误了他下山骗人的时机。
然,如今回想一切,我才幡然醒悟,若非泄天机夜半死死将我扣在怀里,若非他按时以口喂我服药,以我的性子,又怎能安然熬过这两天两夜?连师父都头疼我的折腾能力,左左、右右又岂能驾驭得了?
以往每逢病愈,我都对师父指责我曾做下的祸事全无印象,矢口否认。如今再加上癸水这要人命的玩意儿,令我体力尽消后,翌日脑中只留一片空白,头疼不已的缓缓记起过往,一一拼凑,重新排列,或多或少会遗忘些小事,最清晰的景象唯有红光。
说真的,我真怕有一日大病之后,再也想不起以前,亦或是一觉醒来,忘了自己是谁。
第二十章
(上)
“老庄”就坐落在和“贾当”同一条街的斜对过,与“天机书院”之间还隔着“小妹妓院”和“二爷酒楼”,总的来说,也算是在京城最值钱的商业街占据了一席之地。
听泄天机说,有了十大富商的鼎力资助,使得“老庄”的问世惊动了京里大小官府,出动了数十名官差维持秩序,足可见号召力。
等我们到了目的地,还没下马车就听到车外人声鼎沸,我心里着实一喜,抽回泄天机搀扶的手,挺了挺胸,微仰着下巴,一路步入围观人群的最中心。
不想在那里除了众富商和贾二,还有贾公子守株待兔,正一眨不眨盯着我。
我脚下虚浮,面色苍白,笑意融融,步上台阶后先是对众人拱手作揖,接过管财的递上的一杯清酒,先干为敬。
暖酒下肚,又是一阵晕眩。
我踉跄两步,幸好右胳膊被人撑住,侧首欲笑着答谢,正撞上贾公子的深眸,心里蓦然一沉,不动声色垂了眼,道:“有劳。”
泄天机上前寒暄,适时解除了我的尴尬。
抽身之际,鼻息间再度飘进蛇床子的气味,我不由得心生一乱,遂别开脸,顺着管财的引路,走上最高处发表讲话。
我原本准备了三篇演讲稿,哪知癸水一来,无暇背诵,又出来的匆忙,现下一摸袖子才发现演讲稿留在别的衣服里了,着实有点慌,一时之间不是说什么才好。短叹一声,我望着台下众人殷殷期盼的眼神,倍感焦灼,正巧望见并肩而立的泄天机、贾公子,脑中灵光一闪,遂现场发挥,妙语连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