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幻想从老板手中接过五位数的毛爷爷,程一一却选在此时从包里拿出了一摞一万块的毛爷爷,放在转桌上。
进而纤手轻轻一推,毛爷爷们就随着转盘的弧度缓缓向我划来。
最终停在我面前。
“你什么意思?”
“郝心,你的后半辈子,我都包了。”
包……?
程一一,你丫花雕喝多了么?
可是,程一一却不愿意消停,她自顾自的说:“我要买你的脑子。私人定制婚礼是一个高端行业,需要的是高端的人脉和高端的创意。你有的是高端的馊主意,但是你们公司的业务层面太窄了,根本挖不到高端客户,而我有。当然,中低端的咱们也得做,只不过既然要做,就不能做流水线批量生产的那种婚礼,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最顶尖,不仅有独家定制的婚纱,还要保证每一场婚礼都是独一份的,一定能满足客户追求独一无二的心理。”
一串忙音自我脑海里飘过。
程一一的声音忽远忽近,说的不像是人话。
我恍惚的抬起头看向她,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一些,又好像一个字都没懂。
而她,也颇有耐心的望着我。
我在一团麻乱中捉住一条重点:“你说……咱们?”
咱们?
我和程一一?
多么微妙的套用。
她点头道:“对,咱们。我出钱,你出力,我做老板,你做创意总监。”
我想,我又要“呵呵”了。
“你凭什么相信我?你不怕我跟你作对?”
“怕啊,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和钱作对。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开公司,我不但不让你花一分钱,我还给你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我是投资人,你是执行人,公司有你的份,你就是再想和我唱反调也不会拆自己的台吧?”
……有谁能告诉我,程一一什么时候口才这么好了,说的我哑口无言,说的我只想给她点赞。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行,你也不是墨守陈规的人,一个婚礼模子反复套用,你比谁都痛苦。你的强项就是创意,这样的合作方式绝对比你们公司那种给客户提供A、B、C套餐选择来的有挑战性。而且客户源也不用你发愁,就算一个客户都没有,我也不会倒扣你的钱。说白点吧,我有的是人脉,就怕你脑子不够使。”
……
我从没想过,原来程一一是这么懂我,可以句句踩中我的死穴。
她不应该这么和颜悦色的,她这人从不打温情牌的,她这么搞我实在没法给她正常反应。
早在决定招租假新郎和程一一干架的那天,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婚礼当天要精彩落幕,完美退场,甩她一句:“我已经把成大功扔给你了,你还不快点回去陪他睡觉?”
我还会订购一箱最小号的“小雨衣”,和从旧书市场淘来的《醒世恒言》其中的一篇撕下来,送给他们当结婚贺礼,名曰《金海陵纵欲仁身》。
然后坐等高大上的她发飙跳脚,对我冷嘲热讽,向我开炮。
别怀疑,我就是这么的变态这么的恶趣味,程一一越生气,我的第二人格越觉得销魂荡漾。
毕业后这两年,我几乎没有机会和她正面交锋,唯一关于她的消息,还是从小米买的一本时尚杂志介绍新兴服装设计师专访里看到的。
原来,她早已不作经理助理而是该行做了服装设计,还小有名气?
那杂志上隽永优雅的描述将我一剑刺穿,我酸溜溜的对小米说,“切,不定花了多少钱买的版位呢。”
可是只要我一想到这句话程一一听不到,我就觉得自己的逼格又降低了一个档次。
人生没有了斗志,没有了针对目标和假想敌,这一度成为我为自己的堕落萎靡而找的借口。
而此时此地,程一一竟然告诉我,她要和我一起开公司,她要帮我一展所长,她要给我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她要买我的脑子,她要承包我的后半生……
程一一,故事的版本不该是这样的。
最低限度也应该是,我横眉冷目的站起身,一把拍向桌子,告诉她,老娘是你买不起的限量版。
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
“程一一,你开过公司么,你知道公司盈利和亏损都怎么计算么?我知道你有钱,你爸的钱足够为你说的任何大话买单。不过我也得承认,你说的这些话我听着很爽,但是你表达感谢的方式我接受不了。我现在的工作我自己很满意,那些馊主意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的成的,要是没有李明朗和刘备帮忙,我根本唱不成这出戏,所以你要感谢还是感谢他们吧,没必要说开什么鬼公司……”
我的拒绝听上去是那么的义正言辞,我的人格看上去是那么的视金钱如粪土。
不用看我也想象得到,程一一的脸色有多么的好看。
然而,程一一还没说话,我就听到近在咫尺的一声轻笑,是李明朗那听着让人抓心挠肺的声音。
“不用谢我,我也是拿钱办事的,看在和刘备的交情上,我给他打了八折。”
我转头看他。
他笑道:“还是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一句谢谢就能打发的人么?”
他不是,从来不是。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在我认识李明朗之前,他就以撮合有钱人终成眷属为生。
据说这几年来,他冒充假新郎刺激真爱抢婚不下十三次,装作跟女客户开房刺激真爱捉奸在床有七次,还有数不清多少次跟女客户吃饭看电影扮演新欢,坐等男主角现身表白。
就算有女客户以谈生意为名故意接近他,他也会先收支票再冷淡拒绝。
我对他说:“除了一句谢谢,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李明朗挑起眉,仿佛要说什么又忍住的样子,进而笑道:“也是,你又拿不到提成,就那点工资,我也不好意思收。”
拿不到提成?
什么意思?
望着他那副笃定的神情,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说我拿不到提成?”
他对我眨了眨眼,却刻意顿了几秒钟,然后才说:“之前听你的同事说,你一次就搞砸了两场婚礼,你们老板很生气,说要开除你。”
我倒吸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到血液自脸上退去的冰冷。
我真的很想拆穿他,想从他眼中找出破绽,可是那里面的淡淡笑意却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他正在欣赏我的挫败。
但为了不让坐在对面的程一一看笑话,我还是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你敢发誓你没骗我?”
我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快哭出来了,可我连瞪回去的勇气都失去了。
“我发誓。”
李明朗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仿佛在估量投资的价值一样。
然后,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如果我骗你,我就娶你。”
我%¥#@……
那是留在我心里的一串忙音。
这也是我挨过的所有刀子里,插得最深的一把。
我知道,我现在极力望住李明朗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冷笑话,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我只能看着他。
想问他一句,这就是他思虑过后,觉得最残酷的惩罚么?
原来,他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原来,我是这么的廉价,可以任意买断,也可以被用来作为惩罚。
我垂下眼,没有说话,我怕一张嘴,那些被我强行关在体内多年的眼泪,就会一股脑的涌出来,将我出卖。
我现在需要的,仅仅是能找到一个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的房间,将自己关起来,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李明朗却淡淡的笑了,补了最后一刀:“如果我是你,我就收下这笔钱。一个月七千块工资,就不用顿顿吃泡面了。”
☆、Chapter 4
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郝心,姓郝的郝,起源于帝乙之子子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