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永锋露出有点愕然的表情。毕竟皇帝刚刚说了一些军事密报,身为大将军的段永锋也是不知道的。想来想去,段永锋索性搭了个茬:“我听闻知云郡主知人善用,多次以少胜多,巧退劲敌。陛下重用她,真是慧眼如炬。”
“再重用,她也只有一个,分身乏术。若要收拾西南那帮悍匪,还是得大力支援,狠狠打击。”皇帝皱眉道,“只是谁去打,如何打,前后怎么安排,都要计划周全。否则,你也瞧见今日早朝那一帮文臣的做派了,问题无数,纠缠不休,烦都能烦死。要是能把这帮人扔到西南去,亲眼见见那放火烧山一般的形势,想必他们也不敢废话了!”
行吧,皇帝也是个暴脾气,所以没什么外人的时候说话也直。
段永锋果断跟上节奏:“陛下,我愿出征!”
“是得要你,不然叫你来干什么?”皇帝道,“你熟悉西南战事,带兵有力,这一次确实别无他选。只是旁的还要带谁,带什么东西,带多少兵马,都需再商议。待会儿你将一些西南战报的抄本带走,回去好好和你的参谋将领合计日程、兵马、粮草,上个折子来让两部合计。”
“遵旨!”
“另,朕欲让太子替朕亲征,以扬国威。”皇帝冷不丁又抛下一个旱天雷,“不过太子只是监军,战事还是以段将军为主导,不必过多思虑。”
小太子也乖乖道:“有劳段将军教导。”
“……”段永锋虽然琢磨着,这和带一个想出去春游的小朋友有什么区别,总不能在这时候拒绝吧?只能先应道:“遵旨。”
皇帝点点头,这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程禄:“国师,战事在所难免,你法力高强,还劳你祈祷我朝大胜、百姓和乐。”
程禄一点下巴:“自然。”
皇帝又问:“又劳国师,我朝发动战事,上天可有嘱咐?”
“择日便占卜,告知陛下。”程禄顿了顿,又道,“只是……我还听闻过西南一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般有人说“当讲不当讲”,就是“我有点八卦你一定要听听”的意思。
所以皇帝也道:“国师请讲。”
“西南山民,善用毒、蛊,擅长山地作战。”程禄淡淡道,“山地作战,有段将军、知云郡主拂照,无置喙之处。只是山民所用毒、蛊,我略知一二,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皇帝愣了一下:“你……愿意去?”
“愿意。”程禄神色淡然,“我自小和师父云游四方,见过我朝大好河山,也见过毒蛊阴私。若为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我愿与军同在,奔赴前线。”
老实说,程禄这个身份和这张脸,太有欺骗性了。
他平时和群臣没什么接触,经常在自己的小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皇帝倒是不怀疑他有什么“个人想法”。而且他的身体不好,要去边境,皇帝还得怀疑他会不会病死在外头。所以他说是为了“拯救百姓于水火”,皇帝还真的信。
只是事出突然,皇帝一时间也不好说行不行。不过皇帝相信国师说话不是无的放矢,所以稍想了须臾,皇帝忽然意识到什么:“国师你……是不是已经问过天了?”
“不曾。”程禄回了两个字,皇帝正要松口气,程禄又继续道,“但我昨晚做了个梦。”
……果然!皇帝心底暗暗一惊,但面上还是镇定的:“梦?”
“嗯,梦中有身穿靛蓝、头包彩巾、间插银饰的山民,在山林间行进。林中毒雾漫漫,五毒相随左右,无不听候山民差遣。”程禄神色淡然地说着骇人的话语,“漫山遍野,毒虫遍布,无孔不入。而我朝军士,正毫无知觉地向山地列队进发……”
皇帝的脸色更沉了。
程禄说的就是山民,自己的国家有,佘虚也有。古代的民族群众这个群体,不以千里之外的帝都画的国界分立场,该住哪还是住哪,该咋地还是咋地。正因如此,戍边的队伍已经因为分不清“敌我”而中了好几次陷阱。要是这些人再搞这种毒蛊之物,自北南下的队伍确实很容易吃亏。
皇帝问道:“国师确能解决这些事?”
程禄不置可否,只是道:“尽我所能。”
“朕知道了。”皇帝一点头,“容我再考虑考虑,国师先准备祈愿仪式吧。”
“好。”程禄属于方外之人,说话不用带着上下级关系,态度摆正就可以了,“另外还有一事,西南山中寒湿气重,蚊虫众多。我有一良方,可预防将士们打摆子,回去便写来呈给陛下,还望陛下多多重视。”
“可以,有劳国师了。”
大致聊到这个程度,这场短会基本就散了。其实还能细聊,只是皇帝最近被这事儿烦得厉害,头痛一阵一阵地来。早朝加上朝后小会,已经五个多小时了,得稍微歇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