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不必着急慢慢赶路就行。”她选的是和江南截然不同的方向,就算有人想追也无济于事。
***
聂衡之这夜依旧睡地十分安稳,且许是因为前些时候失魂症的折磨,他的休息时间极少,眼下好了像是一股脑儿要补回来似的,往往要睡到天光大亮的时候。
不过他喜欢这么晚醒来,因为梦中有季初,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也会是季初。
可是这日醒来一切都变了,他看到了跪了一地的近卫还有一封字迹娟秀的书信。
“侯爷,季娘子人没有接来,这是房中发现的信。”仲北硬着头皮将书信呈上,语气有些辛酸,好不容易侯爷才过上了几天的好日子,失魂症也治好了,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
可是,迎头又来了这么一棒。
脑子一下子炸开,聂衡之死死盯着那封书信,脸颊的肌肉像是上了弦绷地极紧,一字一句地问了一遍,“没有接来人,那她去了哪里?”
他话音刚落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江南,脸色一寸寸变得森寒可怖,盯着那封信的目光带上了不敢置信。
近卫等人在潞州城中寻找了多时,很快发现季娘子的那家画馆关门了,那她肯定是离开潞州城了,小声地将此事禀报给侯爷。
“侯爷,昨日季娘子的行踪属下已经派人查过,她请了表姑娘到季府,随后领着她在潞州城中走了一圈,期间马车曾停在城门许久。属下猜季娘子是借着机会打探城门守卫的情况,之后借着去画馆的名头离开潞州。”仲北将昨日季初做过的所有事情交待地清清楚楚,然后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请罚。
聂衡之再次体会到了如堕冰窟的滋味,浑身的血液冷成了一块冰,咬牙撕开了信封,看到了季初的第一句抱歉,眼中涌上了浓浓的嘲讽。
“今侯爷失魂症已好,季初完成了与侯爷之间的承诺,故而不再到别馆中来。因潞州城近日纷扰,再三思虑之后,季初决定暂时离开潞州城一段时日,……不告而别十分抱歉……侯爷可告知堂伯父等人勿要担心……盼侯爷安好,季初呈上。”
女子的字体清秀婉约,隐带傲骨,一看便是心意坚定之后写就的,从头到尾未有一分凝滞之处。
聂衡之看着信,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里面的苍凉也越来越浓,是他愚蠢是他没有看清季初的心,她对他只有狠心,她心里百般记挂地是江南的野男人。即便他为了她放那野男人离开,即便他不惜为她挡了一剑,即便他事事顺从她的意见从不敢强迫她,她的一颗心对他还是冷硬如铁。
就连,就连为他做的衣服为他绘的画应该也是为了打消他的戒心故意为之的吧,好,真是好的很。
前几日积攒的一腔情意和欢喜碎成了渣渣,聂衡之笑着笑着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目光骤然阴狠,“给本侯追,将昨日去往江南关卡的所有马车全部追回来。”
徐内监已经拿了代表魏安帝的金令去江中节度使那里,很快就要对江南用兵,这个时候去江南,女子是在找死!
是,就是在找死!身边只有一个婢女就敢去江南,若是遇到匪寇……他捏着那封信,指骨泛白,又气又急又怒,抿直的薄唇甚至有些颤抖,“去、牵、马。”
聂衡之要亲自去追!他可以在平京城外追到季初,这一次也能将人追回来。
可侯爷身上的伤?仲北等人闻言大惊失色,但看着他黑沉沉的凤眼没有一个人敢劝。
这个节骨眼上,谁劝都是在找死。
好在还有一个聂茂之,他兴冲冲进来带来了卫长意等人从江中节度使那里回来的消息。因为昨日甩掉了烫手的山芋,看着长兄和长嫂的关系也愈发融洽,聂茂之的心情大好,美滋滋地根本没有察觉到屋中的异样。
“长兄,这一大早我就按照您的吩咐去迎接徐内监等人回来,卫长意和我说事情一切顺利。原本是该他亲自过来禀报的,你也知道他将那小夫人看得和眼珠子似的,急急忙忙地先回了自个儿府上。估计回府抱着他的小夫人诉诉衷情,得到下午才能见您了。”聂茂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还自顾自地加了几句讨好长兄的话。
“不过卫长意不来才好呢,您和长嫂多待一段时间,长嫂给您做了那么多的新衣服看得弟弟我都眼热……”聂茂之脸上挂着笑,抬起头看到长兄阴戾如鬼的脸色笑容一点点凝固,语气也一点点低下去。
新衣?聂衡之目光沉沉一扫,定格在了那堆整齐鲜艳的衣袍上,忽而又咧唇笑起来,悲伤、惶恐、自嘲……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笑的比哭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