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总管暗暗着急,又不能催皇帝去见夏小姐,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哦,还有,陛下,听说关横海今日不当值,陪着关小姐去西华街了。”
萧旸手指一顿。
西华街是京都最繁华的一条大街,文华书肆、天香楼都在西华街上,萋萋要去的珍宝阁也在西华街。
那个什么棺材材要是也去西华街,没准就碰上了。
就贾氏母女那登堂入室挤走正室妻女的做派,关采采要是遇到萋萋,肯定又要作妖,毕竟在长公主府那样的地方,那个棺材材都敢凑到萋萋面前去挑衅。
萧旸霍然起身,“备车。”
他身高腿长,大步流星,安大总管颠颠地跟在后面,一边小跑一边嘀咕:“老奴听闻那户部尚书冯大人跟老永安侯是故交,永安侯回京,也不知道有没有去拜访冯大人。”
萧旸脚步一顿,回身瞥了安得福一眼,“魏南瑾要是不去拜访,也太没礼貌了。”
安大总管连连点头,“就是,要是冯大人刚好在街上碰到永安侯,倒是可以叙叙旧。”
主仆两个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安大总管笑眯眯地跑到一边,拉着莫大统领叮嘱了几句,然后两人跟在皇帝身后,朝宫外走去。
宫殿巍巍,碧瓦朱甍,琉璃瓦映着阳光,微微有些晃眼。
迎面走来两个女子,其中一人身上的红衣比宫墙还要艳丽,头上戴着幂篱,轻薄红纱飘飘袅袅,倒像是新嫁娘一般。
“陛下——”那女子一声喊,凄厉尖锐。
安大总管心头一跳,不由得跟莫大统领对视一眼,莫涯轻轻摇头,示意他安心,长公主应该不知道动手的人是他。
长公主像是一阵红色的风,卷到了萧旸的面前。
吕若兰没能拉住长公主,她自幼被教导娴静淑雅,让她像表姐那样跑过去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当着皇帝的面。眼见长公主已经到了皇帝面前,她只好稍稍加快脚步,追在长公主后面,福身一礼:“臣女给陛下请安。”
没人理会她,皇帝没理会,长公主更没顾上。
长公主一把揭开了遮面的幂篱轻纱,眼眶红红的,颤抖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脸上蒙着的白色布条,声音凄厉:“陛下!我被人毁容了!不知什么人潜入我的府邸,把我的脸割伤了!”
萧旸急着出宫,神色不耐。
吕若兰看出来了,悄悄扯了扯长公主的袖子。
长公主完全没注意到,只盯着萧旸,“陛下,那人应该是想着把我割喉,却下刀没个准头,割到了我的脸上!陛下,您可一定要找出凶手,为我报仇!”
萧旸嘴角一抽,割喉倒是不至于,他只想着割脸来着。
“陛下——”长公主见他无动于衷,心中更怒,“我能跟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人想杀我,肯定是因为我拥护陛下。”
萧旸淡淡道:“宫里有玉雪膏,你涂上就不会留疤。”小绿草脸上的伤几乎都看不出来了,他也没打算真的让长公主毁容,只不过是给小绿草报仇而已。长公主的伤虽然在脸上看起来严重,但只要耐心调养,最后也不会影响她的容貌。
说完,萧旸再无耐心,拂袖而去。
“他——”长公主呆呆地望着皇帝的背影,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做为长公主,在皇帝上位的过程中也算有一份力,结果她受了重伤,皇帝却不闻不问?
“陛下也许是有急事需要处理。”吕若兰柔声劝慰,“表姐,咱们先去太后那里吧。”
阳光在碧色琉璃瓦上折射,光芒璀璨。
长公主在阳光中眯起眼睛,她望着皇帝的匆忙远去的背影,看见了皇帝右手掌心裹着的白色布条。
她想起了皇帝受伤的那一幕。
那天,轻纱帷帐突然翻倒,她看见了皇帝手中的茶杯破了,碎瓷片弄伤了他的手。
那时,她以为是帷帐翻倒害得皇帝失手捏碎了茶杯,现在仔细回忆,分明是帷帐翻倒之后,皇帝看见了女客这边的情形,之后才失控捏碎了茶杯。
当时,她正捏着夏萋萋的脸。
夏萋萋的脸被她的指甲划伤了。
那道伤疤……
夏萋萋脸上那道伤疤,跟她脸上受的伤,位置、大小都一模一样,只有深浅不同。
分明是有人在蓄意报复,为夏萋萋报仇。
能随意潜入长公主府的,还能是什么人?
长公主浑身冰冷。
“暴君!他、他分明是个暴君!”长公主喃喃道。她不过是用指甲划伤了夏萋萋的脸,他就用匕首报复回来。那夏萋萋算是什么,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她可是皇帝的亲姐姐,有从龙之功的长公主!
“表姐,你怎么了?”眼见着长公主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吕若兰担心地扶住了她的胳膊,轻声安慰:“表姐,你别担心,陛下回头肯定会帮你查出凶手的,你们毕竟是姐弟,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伤不管的。”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长公主也是皇帝唯一的血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