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各家各户的嫡女庶女,但凡是有人邀有人请的,都换上自己最靓丽的衣裳,别上最闪耀的发簪,款款前去赴宴。
尤其是各种适龄的姑娘。
京城本地人都知道,这种男女混请的宴会,说得好听叫赏花宴,挑明白点就是相亲大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们就得凑这个机会,要么挑个中意的夫婿,要么趁机看两眼意中人。
又或者像黄贵妃这样,长辈看看挑选的未来媳妇。
总之大家心照不宣,尽可能的表现自己。
温似锦却相反,她现在就怕黄贵妃相中自己,所以尽可能的朴素节俭,头上连个银簪子都没有。
事实上,她也从来没为自己置办过什么首饰。
唯一的簪子还是燕月笙送的,此刻正静静躺在柜子的最深处。
“姑娘,这样会不会太素雅了。”王紫左右绕了两圈,满脸担忧。
她不太懂贵人们的世界,但总觉得别人都花枝招展,自家小姐穿的跟上坟似的,黄贵妃会不高兴。
“我看这样挺好。”秦岩也是个不爱打扮的,穿着一身紧身衣,因为要进宫不能带红缨枪,便抱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在手里,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状态。
“就这样吧。”温似锦微微一笑,“今日,太出挑了不好。”
王紫轻叹一声,不再做挣扎,把马嚼子从木桩上拽下来,牵到了别院门外。
温似锦和秦岩做了最后的检查,确保无误后,对着家里人告别。
她们,要进宫赴宴了。
“似锦。”乔氏拉着燕水灵的手,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在宫里切莫与人起冲突,能避则避,那些宫里的人,脾气都不大好的。”
“姐姐不要怕,要是被欺负了,水灵帮姐姐打回来。”燕水灵握紧肉嘟嘟的小拳头,小脸郑重,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温似锦失笑,“你帮我打回来……也好,就你在,以后姐姐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燕大竹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一直都不怎么讲话。
但这一刻,看着即将出门面对危险的继女,他终于出声,“似锦,别害怕,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回安阳郡去。”
温似锦一怔,心底有暖流划过。
是的,大不了就回安阳郡,有什么可怕的呢。
最差不过重头开始,最后怕不过饥荒时刻。
这些他们都度过来了,区区一个宫宴算什么。
更何况,她可不是只身赴宴。
据说付妆颜去了,赵允升去了,孟余尘去了,就连温老都去凑了热闹。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也没什么可怕的。
“爹,娘,小水灵,在家里等姐姐回来。”温似锦叮嘱两句,掀开帘子,坐进了马车。
末了,还不忘看了眼门口呆愣的小顺,“跟林茵和王长工说,不要害怕,一切照旧,他们的东家一定完好无损地从宫里回来。”
小顺愣愣地点头,瘪瘪的胸腔逐渐充盈起来,人也恢复了精神头。
前阵子他一直懊恼自己不该开门,不该说温似锦在院里头,才导致了后头一系列的事情。
但现在,温似锦如此笃定的说等她回来,他没有办法不相信。
那么无所不能的温姑娘,一定可以平安归来。
温家别院门口。
王紫轻轻勒动马嚼子,在一众人的瞩目下,朝着皇城出发。
途径珍馐阁附近的巷口时,马儿轻轻嘶鸣了两声,王紫立马勒停了马儿,左右瞅了两眼,正好看见蹲坐在路口打盹的周弘宇。
“周大哥。”她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周弘宇立马惊醒,略略聚焦了双眼,便急促地奔到马车跟前,仰着头道,“这就去了?掌柜的让我跟似锦妹子转达,夫人就在宫里,有什么事只管朝着德妃娘娘的宫殿跑,夫人就在那里,德妃娘娘是夫人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
看,所有人都担忧着她。
所有人都惦记着她。
温似锦微微一笑,撩开车帘子,柔声道,“多谢周大哥和大掌柜惦记了,这次宫中赴宴,似锦会完好无损回来的,还望大掌柜莫要贪了我那一半的分红才是。”
一句话说的周弘宇挠头笑,“咋可能,我帮似锦妹子看着呢,绝不让大掌柜贪图似锦妹子的一分一毫。”
正在整理账目的龚生堂打了个喷嚏,一旁的周大厨赶紧问他是不是着凉了。
龚生堂揉了揉鼻子,“没着凉,就是感觉有人在背后骂我呢。”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了。”周弘宇说完大掌柜的坏话,张了张嘴,有心再叮嘱两句,却发现他一个跑堂的小二哥,实在是管不了什么。
也帮不了温似锦什么。
“那,那我就在珍馐阁等你们回来。”他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