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闻祈年会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更不知道他的房间号。
要去哪里找他呢?
脚步逐渐变得缓慢,迟疑。
奚白咬着唇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捻的号码。
但甫“嘟”了一声,通话便被结束。
是那头挂断了。
攥着手机的手指指节泛白,将指腹硌出红痕,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松了力度。
转身下楼。
快要回到剧组给她订的房间,忽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女人的说话声温柔如春风。
是丛桢。
她对这样温柔的声音快要有PTSD了。
无意窃听旁人的对话,却捕捉到一个关键名字。
“祈年。”
奚白的呼吸一顿,倏地转身却只来得及瞥见一抹白色的衣角进了房间。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冲动,要礼貌,不能像个疯子。可情感如同发了疯的猛兽,脱离缰绳。
“咚咚咚——”
心跳撞击着胸膛,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着。
求求了,不要是闻祈年。
不要是他。
奚白指甲死死地掐进肉里,疼痛也缓解不了此刻紧张到极致的情绪。
门开了。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袖口半挽,黑发微湿,几缕垂搭在眉骨上,风流又多了几分柔和。
奚白鼻尖微动,嗅到沐浴露的香气。
她轻颤着抬眼,眼眶酸涩难耐,两人对上视线。
沉默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奚白听见自己艰难晦涩的声音,佯装镇定地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指骨分明,上边还有几道抓痕,奚白视线蓦地一僵。
一种被戏弄后的愤怒与被冷落许久后在压抑中走向爆发边缘的理智,在这一刻如断弦之弓,断裂的弦将双方的手都抽出一道肿起的红痕。
她仰头,倔强地盯着他,态度差到恶劣,像是要将这么多天的不安和猜忌都发泄出来:“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为什么不回我?好,你不回我就算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着你单方面联系我,反正我也习惯了。这些我都能忍,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又是什么?”奚白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却没有占上风的快感。
她不能哭,丛桢还在里面。
“你在质问我?”闻祈年拇指轻推,打火机“咔哒”一下燃起火苗,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锋利的下颌,显得清冷又孤傲。
他扯唇,笑意未达眼底:“那你觉得呢?”
奚白的指甲断裂在手心。
指甲大抵是从中间劈开,扯动了甲肉,指尖一片黏糊糊的湿濡。
身后的门又被打开。
“祈年?是谁——”女人好奇地探出头,看见奚白的一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闻祈年终于有反应了,侧头睨她:“进去。”
丛桢看了看两人,朝奚白温柔地弯弯唇,门再次合上。
孤男寡女,一间房,洗澡。
还真是她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她仰头看向闻祈年,眼泪盈满眼眶,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到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从前一直觉得只要努力,只要认真对待,就一定会有收获。她笨拙地模仿着闻祈年喜欢的样子,就会得到他的喜欢,哪怕只是一点点兴趣也没关系,因为那一点就够她开心好久。可现在她发现,有些情感是强求不来的。
既如此,那便不求了。闻祈年不喜欢她,即使是能日日相见,终有一天她与他也会成为一对怨偶。
她抬手抹去眼泪,睫羽湿润。
闻祈年眉眼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奚白弯起眼眸,仰头看了眼暖黄的灯光,柔和却仍旧将她的眼睛刺激出泪花,光晕中她好像看见了年少的自己,满心欢喜。可再一眨眼,又如过往云烟,不见了。
眼眶里渐渐涌出泪水,滑过高扬的唇角,她笑了:“早知你与她如此,我又怎么会招惹你。早知你们情深意重,又何必要应下我的招惹。我又不是....”
她强忍着眼泪,重重地咬了下唇肉,费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说出那句耻辱的话:“我又不是,不知礼义廉耻。你何必这样羞辱我?”
为什么要将我的喜欢扔下去,踩在地上,狠狠碾磨。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喜欢她。哪怕她成了个替身,他也还是不喜欢她。太失败了....
眼泪如珠似玉,扑簌落下。
闻祈年缓缓收起手机,朝她走近了几步,奚白飞快后退避开。
男人脚步钉住。
奚白看着他,恍惚间想起好多年前春日树下的惊鸿一瞥,她望进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少年背着光,蹲在树上歪头冲她笑。从此,她便看见了光,有了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