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时,一向人缘好的夏濯第一次和别的小朋友产生纠纷,两人在班级里打了一架。
夏濯个子没人家高,却伸手灵活,倒是和他打架的另一位小朋友哭得不停叫妈妈。老师让夏濯道歉,夏濯却不乐意,只好将司叔请到了学校。
慈母和严父,这是广大父母都在扮演的角色。那时候的夏濯是有些怕父亲的,因为司叔总是板着一张脸,工作也忙碌,很少能和他们一起吃饭,所以在司叔到了办公室后,夏濯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忐忑地等待着被他批评教育。
但司叔却只是看了没怎么吃亏的他一眼,便和老师说:“司淼不会随便欺负别的小朋友,请问您弄清其中的理由了吗?”
后来一调查,才知道那小孩因嫉妒撕掉了夏濯的作业本,才引发了这场战争的导火索。
那是司叔第一次接他回家,在路上还给他买了一支雪糕,“我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也没有体会过你们的委屈,所以我和老师都没有资格决定谁对谁错。但这是淼淼的事,淼淼和那位小朋友的矛盾要自己去好好解决,知不知道?”
能够在这样一个家庭中成长,夏濯的童年是幸福的。
他获得着不低于旁人的父母爱意,性格开朗又率直,等五官随着年龄增加渐渐长开后,一颗颗芳心也在为他跳动。
方姨很担心他是否会早恋,司叔却说孩子自己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犯不着他们瞎操心。这种安慰在一位母亲心中起不到丁点作用,她像福尔摩斯一样留意着夏濯身边的人际关系,随后发现他确实对恋爱没兴趣一样,对谁都一副笑呵呵的友好态度。
嗯……各种意义上,夏濯都太令他们安心了。熟不知这是儿子在积攒蓄力buff,就等着未来的某一天给他们扔个重量级的炸弹。
而这颗炸弹的第一撮火药,在他十八岁那年滋生了。
大一下学期,开学后没多久的校园花团锦簇,每走几步都能闻到不同的香味。
春日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摇曳的簇簇花瓣上透着串串晶莹的露珠,假山池旁栽种的丛丛竹林在太阳的光辉下熠熠生辉,等不及抽出的嫩绿枝丫寓意着新的开始,入眼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温柔缱绻的梦。
昨晚和舍友打游戏到深夜,等日上三竿了夏濯才爬起来洗漱穿衣,胃部咕噜着催促他尽快进食,于是赶在正午到来之前,夏濯踩着校门外铺着樱花花瓣的大道,去了马路对面解决了温饱问题。
离开早餐店,隔壁没多远就是一家书店,名叫“Desting”,意为“命运”。
这家书店颇有名气,店内所有的书都可以自行拆封翻阅,老板是个极度爱书之人,只要办理了年度会员,无论在天涯还是海角,每个月都会收到书店寄出的一本随机图书。
至于是什么书,全看老板当月最喜欢哪本。因此也有人说,这命运是指人和书之间的,你无法预见到哪本和你最贴切,在长达一年的不断寻找和尝试中,总会察觉到自己最喜欢的类型是哪种。
心思一动间,他已经推开了那扇透明的门,在风铃声中踏入店内。
收银台大半被笼罩在阳光下,中年的老板正仰躺在竹椅上看一本外国名著。
在通往各个区域的过道天花板上,草绳悬挂下一枚巴掌大的木质运签。他好奇地抬手拨弄一下,正面雕刻着花藤和叫不上名的鸟,背面印有“出入平安,万事顺遂”的字样。
外面的喧闹仿佛被隔绝了,角落里一排桌子上零零散散坐着读者,空气中弥漫的不是浓郁的咖啡香,而是一种从未闻过的清香,不像是具体哪一种花草的味道,但却能让人很快静下心来,感觉到一阵安宁。
他悠哉地逛着,漫无目的地在里面游荡,很多名著他都略有耳闻,此时却没什么兴致去翻阅,最终一绕驻足在了休闲读物区。让他感到惊喜的是一直在网上阅览的某部漫画竟出版了实体,在无意看见的那一刻他就想要将其买回去,但整片书架上只剩了一本,不知这最后一本是用来试阅的还是也能售出,在原地站了会儿后,他拿着那本书去收银台找了老板。
老板带着圆框眼镜,在阳光下半眯着眼,见他走近后随和地笑了笑,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老板,这书卖不卖啊?”他把书正面翻过来,“我看只有一本了。”
“卖,喜欢都卖,你要是看上哪盆花了我也卖。”老板笑呵呵地拿过书,看了眼封面又还给他,“这本故事情节挺有意思吧?有发行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儿子就叮嘱我一定要留意着购几本来。看他那么感兴趣,我也就试着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