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芸。
高悦行倏地回头。
傅芸这个名字,单听在耳朵里就觉得无比亲切。
这也是高悦行自进宫以来,听到的第一个熟悉的名字。
待傅芸走上前来,高悦行歪头打量她,她姣好的面容也逐渐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高悦行记得清楚,傅芸是襄王府的人,在她嫁进府中的第二天,襄王便把傅芸拨到她身边伺候,彼时,傅芸已是上了年纪的姑姑,但照顾她时堪称无微不至,高悦行一直把她看作最亲近的人。
原来她最初竟是太妃身边的人。
高悦行心中暗自惊讶,尚未回过神。
只听惠太妃又笑着道:“我看你身边没带伺候的人,傅芸便给你了,安心住下吧,如果有什么不合意,随时来找我。”
惠太妃说道这,便开始捂着帕子咳嗽,似是身体不太爽利,高悦行知趣地告退。惠太妃挥挥手,准许她离开。
高悦行带上傅芸,来到西侧殿。
惠太妃说西侧殿空置了许久,仔细闻,确实有种淡淡的尘埃味挥之不去。
但收拾的人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边边角角都扫净了,窗纱也换了新的。几个朱红色的箱子摆在屋内最显眼的中间,是皇上的赏赐,高悦行踮起脚尖瞧了一眼。
一直不吭声的傅芸开口道:“都是平日里很有用处的东西,比如说那手炉、炭盆,还有专门按照高小姐的身量裁制的新衣,听说是尚衣局连夜赶制的,陛下很疼爱高小姐。”
高悦行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皇上确实费心思了。”
那位一费心思,宫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也便都起了心思。
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的水深火热啊。
高悦行在西侧殿简单安顿好,往门外一站,就见对面东侧殿的门开了,三皇子李弗逑一身便衣,站在门槛内,冲她招手:“过来。”
他今天倒是很和颜悦色。
高悦行暂不动。
李弗逑加重语气:“过来,我被皇上禁足了,出不去。”
又禁足了,真是活该。
高悦行甩开袖子,走过去。
李弗逑一把把她拉近门,傅芸也想跟进去,却被李弗逑呵斥的一声,关在了门外,不许她进。
高悦行踉跄跌进李弗逑的东侧殿里,打量四周,发现真是阴森啊。
可能这位殿下的口味有些怪异,喜欢把自己的屋子布置得像森罗殿,正中央一张黑沉沉的檀木椅子,既有碍观瞻,又搅乱风水。
李弗逑趴在她耳边:“终于把你给弄来了,知道我费了多大劲么?”
高悦行一侧脖子,拉开与他的距离,不咸不淡说:“知道,你挨了打,又背了策论。”
李弗逑几乎是立刻听到她话中的嘲讽之意:“你敢笑话我!”
高悦行:“岂敢。”
李弗逑身穿白色的袍子,很薄一层,背后隐隐透出些许血迹,皇上罚得应当不轻,十岁的年纪,既然能背策论,至少能证明他不是个草包。
李弗逑看出来了,高悦行是真的不怕他。
他所有的疯癫和恐吓摆在她面前,毫无震慑力,倒显得他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李弗逑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我等着!”
第8章
高悦行白天进了一趟三皇子的屋子,不消片刻,便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消息暗中散向宫里各个主子的耳朵里。
有人松了一口气。
有人遗憾没有热闹看。
高悦行遵三殿下所言,一直等着,等到了入夜,又等到将近三更十分。
西侧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冷风灌进来。
高悦行心头一惊,还好她没睡下。
傅芸急急忙忙出去探查情况,高悦行听到她轻声唤了句:“三殿下……”话音未落,便传出了短促的惊呼和呜呜求救。
高悦行奔了出去。
只见门口李弗逑带着两个侍卫,行径如同土匪,用绳子把傅芸捆了,又堵上了嘴,扔在一边。
高悦行还是小瞧了他的恶劣。
——“干什么?放开她?你不是被禁足了?”
李弗逑咧嘴笑:“还真当我把禁足放在眼里呢,走啊,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他把“好玩”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高悦行甚至来不及披衣服,就被他扯着出了门,从侧门溜了出去。
害怕没有多少,冷倒是真的。
高悦行跟着他跑了几步,拐了两条巷子,路上居然没有遇到夜里当值的侍卫,想必是李弗逑事先算准时间都避开了,高悦行望着两侧的高墙,忽然惊觉——这条路,前方直通小南阁!
小南阁吗?
高悦行也不觉得冷了,甚至还加快了脚步跟上。
李弗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在风中压低嗓子问:“你长这么大,见过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