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溯的手里还攥着那本介绍册,他摸了摸书籍上的折痕,屈指轻轻弹了下着已经磨出毛边的扉页:“我也更希望,事情会是这种普通温馨的常规发展……”
最好的情况,是宋淮民只记住了册子上的内容,没有留意到剩下的部分。
而这些记忆和他脑中关于其他书的印象被二次弥合,加工成了眼前的这本小册子,又被“茧”提取并投影到了几人手中。
如果宋淮民只是没有主观记忆,但多年从警留下的习惯让他即使没有特地观察,也本能地用潜意识留意了每个细节……
凌溯没有继续想下去。
即使这件事非常重要,甚至可能直接关系到整个梦境的主线,但摆在面前的第一要务,依然是找到正确的路。
他们不能贸然进入森林,但也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这片梦域中的一切体感都格外真实,寒冷带来的失温虽然不明显,但同样也会造成不小的精神消耗。
凌溯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彻底活动开身体、精神抖擞眼如铜铃的副队长,彻底放下心:“我们先沿着海滩走,应该能找到和提示对应的场景。”
庄迭点了点头,他拿出两个手电筒,分给凌溯和宋淮民,自己则戴上了头灯。
在这种环境中,光线的确可能暴露自己、进而引来危机。但眼前的海滩怪石嶙峋,同海水的交界也格外崎岖,如果没有足够的照明设备,哪怕只是普通探索都会举步维艰。
庄迭站在石头上,让凌溯帮自己整理好头灯,向海面望了望。
海水也隐藏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平静地冲刷着礁石,潮水声裹着整座小岛,海面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雾气。
即使尝试向雾气中眺望,也不可能看清任何东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大雾的深处有一点光遥遥照过来。
“是灯塔吗?”宋淮民走过来,“离得太远了,什么也看不清。”
“会有机会知道它是什么的。”
凌溯搭了把手,让庄迭从石头上跳下来站稳:“走吧,让我们参观一下这座‘监牢’。”
宋淮民还没跟他算完账,碍于庄迭还算是半个新队员,只能给凌溯这个队长留面子,跟在后面踹了几脚空气勉强解气。
如果发的誓能具现化成板砖,宋淮民“再相信这家伙就是xxx”的誓言大概已经可以盖一座很不错的二层小别墅了……
凌溯没有再插科打诨,拿着手电走在了前面。
他的动作很专业,手中的电筒以恒定频率均匀扫过面前的扇形区域,不断提醒沙滩上暗流和礁石的位置。间或脑后长眼睛一样,忽然准确地伸手扶一把踩到了不稳的石头的庄迭。
为了最大限度平衡精神力的消耗,凌溯始终保持着不至于太慢、又不会过分令人疲惫的前行速度,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前行。
没有花上太长时间,他们就绕出了那片森林,进入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
虽然脚下平坦了不少,但整条路却越来越狭窄。
一边是近在咫尺的、不知疲倦拍打着海岸的冰冷海水,另一边则越来越高耸,甚至险峻峭拔地耸立进了黑暗深处。
站在下面向上看,简直像是直插入了天边浓厚的暗云。
庄迭忽然在崖壁上有了新的发现:“队长。”
“这是藤壶,不能吃。”凌溯沿着光线望过去,“它们很喜欢成群聚集在海边的岩礁上……如果有密集恐惧,最好不要回去搜这东西在白天的照片。”
庄迭刚准备记下来,闻言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收起笔记本。
“这里会有藤壶,说明这里是潮间带,高度大约在七十五公分。”
凌溯大致估算了下,又半蹲下来,一只手探下去测了测海水:“我们再向前走大概一公里,如果再没有发现,不论怎么样都必须折返回去了。”
看到这些已经不难猜出,三人脚下的这条路之所以平坦,是因为这里大部分时间都隐藏在海水之下。
只有在大退潮的时候,这条路才会露出来——而大多数时候,海水就紧紧簇拥着崖壁,不断冲刷着礁石。
如果他们在这里滞留太久,等到下一次海水涨潮,很可能会陷入无法逃脱的困境中。
宋淮民总算见到了这个人的工作模式,无端有些感慨:“你要是能一直保持这样,等将来流落街头快饿死的时候,应该能找到一份不错的街头发传单的工作。”
“……”凌溯忍不住问:“老宋,你对我未来的祝愿一直都这么真诚吗?”
他似乎又找到了个自己运气不好的原因,停下脚步回头正要开口,手电光却忽然像是扫到了什么东西。
庄迭的头灯也照到了那一处,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