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言望着旁侧经过的礼部官署前镇宅的神兽,不禁想起适才在宗人府的遭遇,画像出来,见纸张与先前不一时,害怕便随之涌上心头,直到事情平息,她安然无恙的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还仍心有余悸。
她怕的,或许并不是自己的样貌到底像谁,而是被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盯着,倘若突然验身,便不会出现刚才那番有朝臣维护燕王世子的场面了。
赵希言长吐了一口气,拖着疲倦的身子躺下,“明章。”
“爷。”明章应道。
“我累了。”
“一会儿就到家了。”明章掀开一边的车帘望道天色,想起主子今日的一番遭遇,便回头问道:“还是说爷要去燕春阁歇歇?”
见赵希言不答话,明章机灵的改口道,“小人虽未见到,但公主今日是在府内的,爷要不去公主府?”
见人微微点头,明章便朝车头道:“陈长史,去城南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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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教坊司——
教坊司内,众多乐师和女乐正在为新编排的曲目做排练,女乐之中,不少是被抄家的官宦妻女,还有礼部花重金从妓院中买来落籍于教坊的秦淮名妓。
一穿着百官常服样式官服的中年官员走进教坊司,指挥的左、右韶舞与司乐四名官员连忙喊停众人,戴青卍字顶巾的乐工便停下手中的奏乐,伶人与乐女纷纷停下动作下台。
上前齐呼礼道:“见过奉銮。”
“见过奉銮。”
教坊司奉銮负手走上前,自前阵子有官员抄家之后,教坊司中的乐女便又多了十余人,“奉陛下旨意,明日宫中有御宴,仍由教坊司负责演奏,望诸位勤加练习,在御前好好表现。”
“是。”
奉銮又转头私下吩咐手下左右绍舞与左右司乐四官,“此次宫宴乃陛下家宴,新人就不要带上场了,挑些沉稳的去。”
“是。”四名协助的官员领命道,“不过近日被抄家的大臣家中豢养的歌姬,其本事,比教坊司中花重金买来的名妓还要厉害。”
“官员家妓再厉害,那也只是府上的,勋爵贵族再尊,岂尊得过皇室,宫中宴会又岂是官员府内可比的,她们没有见过此等场面,便不能保证至御前时不会怯场与出纰漏,今日朝中丑事不断,圣上本就龙颜不悦,若到时候再出了其他岔子,你我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奉銮提醒几人道。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四人连忙拱手道。
奉銮又往编排的场地瞧了一眼,乐工们负责奏乐,伶人与舞女则登台表演,而旁侧一些新入教坊的乐女便做起了打杂。
“越国公的妻女如何?”奉銮又问道。
“依大人吩咐,都有好生照看着,未敢有人刁难。”下属回道。
“王振是国朝的功臣,陛下才会特赦其妻女族人免死,今虽入教坊,但不可让她们同其他乐女一样出坊待客。”奉銮嘱咐道。
“大人。”左司乐不明白奉銮的用意,“下官不解,王振已抄家,如今教坊中,一半的乐女都是曾经被抄的官员妻女...”
“左司乐不懂,那王振是什么人,不仅于国有功,且祖上是配享太庙的开国功臣,岂能与其他官员相比呢,若日后陛下念起旧情,又或者将来的君王念及王氏功劳,她们又岂会一直呆在教坊司,到时候你我得罪了,便担待不起。”有官员便解释道。
奉銮点头,又添道:“不光如此,若此案将来被颠覆,王氏妻女便是忠烈之后,上头要是知道她们在教坊司中受尽苦难,岂能放过你我这些主事官?”
“还是大人想的周到。”
奉銮旋即挥了挥手,“去吧,今日还有一夜筛选,明日将名册给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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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反贼张云廷的样貌,由大理寺印刷成告示,贴往京畿各衙门口,又令通进司将告示印于邸报上,发往地方,流言才得以平息,皇帝于宗人府当庭杖责卫王,事后召见吏部尚书处置左佥都御史顾知彦,皇帝以严惩卫王为由有心维护御史,吏部尚书则搬出明律与祖训,遂革顾知彦御史一职,罢出过门,贬至琼州为县丞。
为补偿蒙冤受审的燕王世子,与为朝廷镇守塞北的燕王,朝廷特运送了一批过冬的粮草至北平,又差二十四衙门,命十二监内侍官,携金银玉器及舶来珍宝至燕王世子在京府邸做为赏赐,并于宫中赐下家宴,让刚受刑还未痊愈的卫王入宫,亲自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奉栾是教坊司的长官,正九品,明代教坊司属礼部,明以前有九寺五监,而明代缩减了一些机构,教坊便归于礼部,唐时为教坊,武则天如意年改云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