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瞎了眼, 才真正领略到世间的姹紫嫣红。
他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如今居然也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
过往晦涩, 她是他永远的光亮。
夜幕划破的那一刻, 他于寂静深处窥见了天光。
很快宋南鸢就抱着一袭干净的衣衫回来了, 这皎皎月牙色确实很衬他的肤色, 他这样的人似乎天生就是纤尘不染,君子理应如此, 可是她偏偏想要拉着他坠|落,她偏偏想要让他跟她一同沉|沦, 她不是一个正直的人, 那些阴暗的念头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出来,在她的脑海中反复辗转, 她知道自己是个偏|执的人,或许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她对他有很深的执念。
她本性低劣,他是她见过最美好的人,她想要摧毁他。
那股强烈的念头再次袭来,她是真的想要把他踩进泥土中,想要让他从高不可攀的谪仙沦为泥中花。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公子,衣衫给你放旁边了。”她看着他就觉得心头那股晦涩的情绪再次蔓延,像是一根密不透风的藤蔓,层层包围住了她的心,宋南鸢忽然觉得难以面对他,心中那些晦涩的情感一时间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她放下衣衫就准备离开。
闻言,沈淮清轻声唤道:“姑娘?”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只是里面蕴含的那一分柔情显而易见,他喜欢她,所以短短两个字在他口中也有了柔情万种的感觉。
她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伴随着木门开合的吱嘎声,他再次被留在了这片寂静的时光中。
他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这才跨出浴桶,重新穿上了整洁的衣衫。
如雪的衣袍覆盖他的身躯,白皙的胸膛被衣衫严整地覆盖,他再次恢复了纤尘不染的模样。
后来的三天,她似乎一直都在躲着他,不曾主动出来见他,沈淮清还以为她是害羞,他总觉得她总会来找他的,哪只她像是彻底把他抛在了脑后,整整三日都不曾来看他。
他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暗,独自一人的时光就像是洪水、铺天盖地地把他掩埋,他很想去找她,可又怕她会因此厌恶了他。
长桥十里,他孤身一人走在上面,好不容易窥见一点天光,可那天光却是转瞬即逝,倒不如从未见过的好。
莫不是得到了他的身子就不喜欢他了?
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应该直接掐死她的,这样她才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可他又觉得是她救了他的性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恩将仇报。
他脑海中存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他时常挣扎在深渊边缘,却在即将坠|落的时候重新看见希望。
这种感觉反反复复,很是磨人。
他想,如果第四天她还不来的话,他一定要主动找她问个明白,若她真是变心了,他康复以后便把她带到皇宫,用金链把她拴起来。
不是说过喜欢他的身子吗,喜欢他的长相吗?
纵然不喜欢他整个人,那她应不应该如此快的变心。
成为她的玩物不要紧,他要她永远离不开他。
第四天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木门传出了一道“吱嘎”声,心有灵犀一般,他的鼻尖再次嗅到了那股桃花香,他坐在书桌前,抬头的那一刻他阴狠的表情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神情中尽是脆弱,他睫羽颤动两下,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他嗓音低哑,似乎是受尽了委屈,“姑娘是你吗?”
宋南鸢抱着怀中的衣衫,火红的衣衫在她怀中像是一团团跳动的火焰,映衬着她的指尖莹白如玉,“是我啊,公子。”
她语气带笑,似乎是察觉出了他话语中的委屈,带着一定的安抚意味。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触碰着怀中的衣衫,火红色的布料荡漾开来、像是天边蔓延开来的流云。
“公子,喜欢吗?”
他并未回答,而是轻轻撤回了自己的右手,神情中是肉眼可见的失魂落魄,“姑娘,你整整三日都没有来看在下,是不是在下对你来说没有吸引力了?”
他复道:“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在下了?”
她拽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轻轻触碰到柔软的衣料,似乎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宋南鸢嗓音柔和道:“公子,这是红衣,你换上给我看看吧。”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自然平静,让沈淮清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难道都是他的错吗?他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掌下的衣料,他听见自己如是道,“姑娘,为什么偏偏是红衣呢?”
他以为她会更喜欢他身穿白衣的模样。
宋南鸢轻而易举便看破了他内心的挣扎,她一直都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她不愿意给他罢了,她不屑于撒谎,所以可以肆意地践踏他的自尊心,只是现在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就要分开了,他们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见了,所以她不介意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抚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