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姻缘本就是要两情相悦,奴家瞧着公子可不像喜欢我的样子,”宋南鸢慢慢悠悠从圆凳上起身,眯着眼、猫着腰凑到他的面前,两个人的鼻尖时而碰在一起,她吐气如兰道:“公子,你先前在城南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如今怎么变了,难不成真的喜欢上奴家了?”
沈淮清觉得难堪极了,他低下头、听着她逗弄的言语,一向平和的心中也泛起几分暴虐,她怎么这样,方才明明是她主动开口、主动要求他报恩,可是如今一转眼,她便换了说辞,怎么能如此?
她明知道、明知道……
罢了罢了,沈淮清闭上眼眸、垂下头,不愿意再搭理她。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像个被惯坏的小孩子,凭着他的纵容,肆无忌惮践踏着他的底线。
他这眉眼低垂、默不作声的模样一看就是生气了,换成旁人说不定会识趣不再招惹他,可是他偏偏碰上了宋南鸢,他越是不痛快、她心中便越是快意,看见他这番默不作声的屈辱模样,她越发想要把他踩在泥里……
“公子啊,可惜,奴家不喜欢你,”她直起身子,语气中的笑意淡漠了许多,清淡的嗓音听上去有些不留情面,“公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1】,你如今不过是个奴才,怎么能肖想自己的主子呢?”
“你也用不着生气,奴家只不过是跟你说了两句话,你有什么损失呢?”宋南鸢冷着脸、右手掐着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他似乎是觉得不安、眼眸紧紧闭起,薄唇也失去了眼色,“公子,你莫不是是我带你出的城南、是我请大夫给你治病,你有什么不满的呢?”
“并无不满。”闻言,沈淮清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他本不应该开口,可是那种茫然的感觉太过强烈,他像是一个在茫茫大雪中行走的人,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一点来亮色,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此时他不说些什么、不做些什么,这抹亮色就会送眼前彻底消失,“姑娘,在下并没有任何不满,在下是心甘情愿的。”
他是心甘情愿的,并无半分不满,只要她愿意,他便是她的;只要她想要,他便会心甘情愿奉上所有,包括他自己。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走?
似乎是害怕她不相信,沈淮清径直用右手抱住她的右手、肌肤相亲,他坚定地抬起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他撷着她的手抚上她的面容,语气诚挚道:“姑娘,你在下很感激姑娘,只要姑娘愿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宋南鸢看了他两眼,这才轻轻收回右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右手轻轻在他的脸颊摩挲了一下,她看着他的这幅模样,语气极为平静开口道:“公子,你知道就好。”
她再不曾开口说话,他也不敢贸然开口,两人就是这样沉默相对。
过了许久,她忽而道:“公子,奴家不识字,不如公子就当我的夫子,为奴家传道授业解惑,如此可好?”
她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愠怒,只是平静极了。
可是,沈淮清忽然觉得心中很是慌乱,他觉得自己若是不说些什么,只怕会彻底失去她,“姑娘,在下签过卖身契了,从此以后便是姑娘的人,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
似乎是觉得羞赧,他薄唇轻抿,嗓音低沉却是分外坚定,“姑娘,你想要我吗?”
这话说完,屋中霎时间更加安静了,宋南鸢瞧着他这幅眉眼低垂的模样,简直想要往他脸上扇两个巴掌,他居然还敢提昨日卖身契的事情,他居然还敢提?她原本不想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只是如今他自个倒是率先提起来了,还真是好笑,他签的名字是假的,他心中没点数吗?他倒是还敢那这件事情做文章,既然他自己不要面子,她也无需给他留。
她轻笑一声,身子微微前倾,毫不犹豫伸出右手掐住他的脸颊,嗓音阴恻恻道:“公子,你昨日签的名字该不会是假的吧?”
闻言,沈淮清心中猛一咯噔,她为何会如此开口,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可是他面上仍就是一片淡定,“姑娘,在下签的名字是真的。”
他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配上他清俊的面容,只会让人觉得不由自主想要相信他。
可是宋南鸢不会相信他,这一次她要清醒地看着他是如何骗她的,她不会去戳穿他拙劣的谎言,只是从此以后,她也不会相信他虔诚的话语,他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一场笑话。
“那就好,公子,切莫让奴家对你失望啊。”她慢慢悠悠松开了手,好像是真的相信了他,“公子,奴家不识字,你可愿当奴家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