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旖气得手抖,颤得无法自已。她的双手交握,企图克制那种颤抖。
最后,她干脆蹲下身,一片一片拾起地上的碎片。
她的追求在这些人眼里毫无价值。有用时是装饰,无用时是烂纸片,随意会被扔掉。
甚至,是一种要挟。要挟她做出交易。
没人看到画本身,没人在意画本身。
她该离开了。
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霍之冕将梁德旖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盯着她,神色难辨,“梁德旖,你够了。”
够了,什么够了?
她看着霍之冕,“你松手。”
“又为这种事和我闹脾气?”他问。
“这种事,闹脾气?你是不是又要说不值得?”梁德旖问。
她也奇怪自己的镇定,明明因为生气而颤抖,可说话时声线却无比沉稳。
霍之冕难得缄默。
“霍之冕,我以为你该是最理解我的人。可没想到,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梁德旖说。
他不解地看她,眼里有疑惑。
她将画的碎片放在他的手里,“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了。”
梁德旖转身跑走。
霍之冕大步去追,两人仅差一步之遥时,他却被突如其来的谷玄元拦了下来。
梁德旖钻上车,关了车门。
霍之冕被挡在外面,熟悉得似曾相识。
那一次,谷玄元就这样被霍之冕拦在了车门外。
而这次,截然相反。
谷玄元笑了笑,“之冕哥,这里止步吧。”
“你敢拦我?”霍之冕看他,眼神锐利。
谷玄元想到上次的事,不自觉退了一步。可没过多久,他又挺直腰杆,站了回去。他放下胳膊,“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人讨厌。如果你确实想这么干,你过去吧。”
这话一出,霍之冕罕见的迟疑了。
他停住了脚步。
谷玄元看着霍之冕,“之冕哥,我说过了,你总有一天会求我的。”
说完,他转身往车上走去。
而此时,后排座位的车窗降下了半扇。
一只限量奢侈品小包被扔了出来,紧跟着被扔出来的,还有一条钻石项链,一条钻石手链。
那都是霍之冕送给梁德旖的东西。
接着,车窗关上。
黑车疾驰而去。
霍之冕站在原地,脸色难看。他看也没看那些掉落在地的昂贵饰品,只是紧握着手里的碎片。
直到手心刺痛,他才缓缓松开。
他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短平,却在手心深深抠出了血印。
碎纸片也染上了鲜红的痕迹。
*
梁德旖被方糖和谷玄元带回了家。
不是御金台,是谷玄元的屋子。
在她打算去卫生间抢画时,她就给方糖去了电话,想要方糖来接她离开。但方糖不是迷楼会员,没办法进来,于是又拖来了谷玄元。
谷玄元一听情况,那叫一个自告奋勇。他驱车载上方糖,直奔迷楼。
三人围坐客厅沙发,面面相觑。
谁也说不出口,可互看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笑出声了。
但笑声是苦的。
梁德旖靠在方糖肩头,方糖轻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
谷玄元更是直接,从冰箱里抱了好些啤酒过来。他抠开一罐递给梁德旖,“来点儿,要吃串儿吗?我给你点。”
梁德旖喝了口冰啤酒,心里的五味杂陈被强行压下。
她点了点头,“要吃的。”
咬字可爱,像是从无忧愁。
可她的眼神里,又透出了浓郁的疲累。
谷玄元看了她一阵,叹气,“好。我给你点。”
方糖也顺了瓶啤酒,“今晚不聊不开心的事,喝饱!我管够!”
她将胸脯拍得作响。
梁德旖心中感激。
离开霍之冕的身边,她还是有朋友的。
此时,大门门铃作响。
谷玄元开门,前后走进来的是兰易和倪乒乒。
两人夸张得要死,居然扛了两箱酒。
兰易累得大喘气,跌在梁德旖脚边的地毯上。她的双手压着梁德旖的大腿,“来呀,快活啊,跟迷楼那帮傻X有啥好玩儿的,跟我们玩才有意思!。”
而方糖借机警告倪乒乒,“你把手机交出来,不许给霍水仙通风报信!”
说着,她又看向众人,“来来来,大家把手机都关机,放在桌上。不聊不开心的事,咱们就是喝!”
梁德旖扫过几人的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松手时,她都没这么想哭。
现在居然鼻酸了。
*
晨光熹微,五十四楼某扇门外。
烟灰缸摆在地面,里面按满了烟头。
两只酒瓶立在门边,而瓶口上的酒塞,被人握在手里。
不远处,物业人员紧张地站在那里。她站得远,声音微颤,“霍先生,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们接到业主的电话,说有人在门口坐了一夜。他们有些担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