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见朝答得爽快,心底更是喜滋滋地期待起来。离开万乐坊后,他一路欢呼雀跃,满脸都是迫不及待,心安理得地享受出老千带来的硕果。
这时天色已暗,城中早已灯火辉煌,蔚凌想起自己与墨池约的时辰,草草做了告别打算离去,可人还没走,夏洲不慌不忙上前去拦住他的路。
“久别重逢,你我不该好好聚一聚?”
蔚凌耐心全无,道:“算了吧,看到你我头痛,明日再登门拜访。”
夏洲道:“你是脑子有问题吗?成天犯头痛。”
蔚凌道:“苍生不公,真想我身上的痛都让你试试。”
夏洲:“…”
自从昨日在焕烟楼遇上,夏洲便摆明了态度想缠着自己,对他来说这并不是坏事——毕竟他暂时想不出比放纵梼杌在外逍遥更坏的事。但至少现在有赐名束缚着夏洲,他若是有大动作,蔚凌也能有所应知。
夏洲无语了一会儿,继续拦着蔚凌不让走:“今日出门前我已让尘灏去找你那小徒弟,现在他应该在水月阁里作客。”
蔚凌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心中依然多少察觉墨池对慕容尘灏的避讳,听夏洲一言,他想也没想就反驳:“怎会?”
“怎么不会。”夏洲自信满满:“绑也能绑过去。”
蔚凌盯他半晌,神色忽然漠了些许。
夏洲猜他是往坏处想了,一时使坏,干脆松手让出道来:“你要不想管你徒弟死活,明日再来也成。”
郭见朝还在前面乐呵,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后面两人站着不动,他没收回迈出去的腿,转了个圈又倒回来:“怎么了?晚上还有别的安排,捎上小爷我咯,正巧商讨明天的战术——”
夏洲烦透了郭见朝老来插嘴,但想他活着还有用,只能漠然说道:“郭大人,明日你还要孤军奋战,早些回去吧。”
郭见朝:“嗯?什么孤军奋战?”
说完微微一怔,因为他这半刻踌躇,竟招来夏洲无比寒意的一瞟。
“好、好的……那二位……晚安?”
那个“安”字还没落下,郭见朝已经跑得没了人影。
待郭见朝离开,这条路便只剩下夏洲和蔚凌二人,两人再次相视,夏洲率先开口。
“别这般生疏,去水月阁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说着,声音忽然压低几分,继续道:“就算真少了,吃亏的也是我,不是你。”
蔚凌眼神冷了一大半。
夏洲吊儿郎当地笑:“别凶嘛~”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蔚凌心想也罢,他懒得自行其是左右夏洲的行为,自他吞下诅咒那日起,他便做好了摆不脱梼杌的心理准备,但若因自己过错牵扯他人,蔚凌绝对不想看到的。
身为曾经的天羽仙尊,斩下无数妖魔鬼怪,并非是他把夏洲想得太坏,而是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四大凶兽的可怕之处,正因如此,把夏洲拴在身侧方为他的本意,三年前在沧溟寺若能以自己为祭将夏洲封印就是最好的结局,但如今却落得这般法力丧失,无能为力,仅靠一个赐名又能做什么……
复杂的想法伴随了蔚凌整个返程之路,夏洲看在眼里,只觉好笑,没打扰他自困自怨。
回到水月阁,庭院里果真在大摆宴席,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水月阁的众弟子们正欢作一团,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欢歌乐舞。
蔚凌放眼望去没见墨池的身影,心中不安又多几分,眼前弟子分明都是凡人,却让他看出一股群妖乱舞的味道,夏洲只说一句:“跟我来吧。”绕过上前问候的人群走在前头。
蔚凌跟着他走到山林深处,远远还能听见庭院中的欢呼声,但正是这番热闹,反倒衬得山林无比冷清。
“说来也巧,你闭关那三年我在江湖上收集些你的故事,方知你竟是赫玉的义子。”
夏洲不咸不淡地开口,像平常人聊天似的随即道来。
身后的蔚凌正是在警惕,一听这话,更是凝重几分,也不怪他,这两日来他从夏洲口中听了太多猝不及防的事,猜是夏洲又要说出什么惊天秘闻来。
“是又如何。”
夏洲笑:“你可知我为何把这里作成水月阁?”
关于这个问题,昼时蔚凌曾想过,那时他单纯觉得此地环山绕水,兴许是夏洲一眼看中罢,但现在他这一遭询问,蔚凌打消了自己天真的想法,改言道:“你不说我从何而知。”
夏洲如他所愿,细心解释起来:“你义父曾经是琉璃山上至高无上的仙尊,在人间历练却卷进人间纷争,苍麟因此大怒,逐他下山,他却道留在琉璃山上只会闭目塞耳,永无闻见,救济苍生不如浪迹尘世,行善为乐。”
蔚凌不明白夏洲为何突然谈及此事,但他对赫玉下山后的去向所知甚少,夏洲讲来他也顺带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