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往后看看,发现每一重最后都是一字,分别为:随,动、静、凝、合。
当年的赫玉修为极高,尤其精通剑术,他曾留下好几部绝妙的仙法剑谱,直至今日都为琉璃山弟子所用,现在想来,墨池摆弄的剑法确实与琉璃山上现有的都不一样,想必刚才他剑走生疏,全因他对着手中剑谱现学现用依葫芦画瓢。
这本五重剑灵,应当是赫玉在这寺庙里停留期间写下的。
蔚凌随手翻了翻,剑谱内容非常简单,几页就能看完,其中前三重为纯粹的剑法,到了第四重,却牵扯到了妖术。
“所以,别人说这里有剑谱能练,你就跟来了?”蔚凌将剑谱合上。
“啊——”墨池眨眨眼,又眨眨,一张机灵的脸蛋满是无辜,声音也像泄了气般变得软绵绵:“我、怎么知道慕容尘灏会突然跑来,说什么带我去见绝世剑谱。我猜到他可能在骗我,正想以此为由找他算总账,没想到……”
蔚凌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徒弟,墨池可是出了名的修炼狂魔,当年他不止一次潜入琉璃山的书库,只为一睹里面的秘籍,为此还被孟兰舟罚去冰洞里跪了三天三夜,结果一出来他便又偷偷跑了进去,废寝忘食地将看过的秘籍全背了下来,之后琉璃山书库便被设了结界,为的就是将墨池关在外面。
蔚凌也曾教导过他,不是所有的秘籍都能练,有的本性相克,胡乱而来反倒会走火入魔,好在墨池武功天资不错,仙法资质却不高,仙法相关的他就算背下来也练不通,学会的大多是武功和最基本的仙法,现在想来,这也是好事,再少没让他这条命没有被满腔热血给赔进去。
“这本剑谱你最多练到三重,四重有关妖术,不宜修炼。”蔚凌把剑谱还给墨池,同时走向其他书册,一本一本探究起来。
“妖术?”墨池翻到第四重,蹙着眉头地看:“这不是赫玉仙尊遗留的剑谱吗,怎会有妖术,难道他背地里在做了恶事?”
“无论仙法还是妖魔,终究只是修炼的途径之一,善恶还要看人心。”
蔚凌看了几本册子,断断续续都是一些练剑的方式,但大多没有写完,或许是失了灵感,也或许时间匮乏,看着那熟悉又潦草的字迹,蔚凌只作叹息。
“慕容修的不就是妖术,我看他挺坏的。”
墨池说这话全然没顾门边还站着一个夏洲,他素来口直心快,也不想想会不会得罪到谁。
“我怎么坏了。”
偏偏不只夏洲在,慕容尘灏也从门外蹦了进来——
蔚凌闻声看去,见到来者又是一惊,他分明听见了慕容尘灏的声音,可走到他跟前的人,却是今日在万乐坊邀请郭见朝与秋花见面的少年。
夏洲竟然让慕容尘灏直接扮作万乐坊的人潜入其中?!
“你…!”墨池退后一步:“你怎么又换一张皮。”
慕容尘灏朝他眨了眨眼:“我很忙,不像你很闲。”
墨池被他一记媚眼闪得心惊,但师尊在此,心态输了却不能输气势,于是他故作镇定:“……你哪只眼睛看我闲着?”
慕容尘灏不再搭理他了,转过身来先恭敬地对蔚凌行了一礼,再转向夏洲:“阁主,上好的桑落酒已经送到。”
事不关己高高挂的夏洲应了声“很好!”他站直了身子,卯着宽宏大量的语调说:“这间地窖你们想便来,无需和人打招呼。今晚二位是水月阁的客人,不知可否赏脸去外面喝上一杯?”
墨池这小笨蛋果然吃这套,满脸兴奋都写脸上,但他好歹也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理智,张口也是情非得已:“这个、可能得、得问我师尊。”
蔚凌听他声音委屈得快要拧出水来,还能怎么办,只能认了啊!
其实在来的路上怀疑过夏洲可能对墨池不利,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因果,心中无端端地放松些许,再加上方才慕容尘灏提到的桑落酒,蔚凌大感兴趣,那可是久闻大名从未一试的名酒,他自然也没了拒绝的道理。
“那就叨扰夏阁主了。”
*
四个人出了地窖,回到热闹的庭院里,慕容尘灏不知何时偷偷换回了平时模样,他刚坐下就被女弟子给围上,像他这般温润礼貌的翩翩公子,确实招小姑娘喜欢,相比之下夏洲虽然长得英俊,但整天喜怒无常放外人眼里和疯子没两样,蔚凌在他身边,让想来跟蔚凌搭话的人都自退三尺,不敢叨扰。
这一夜良宴欢愉,弹筝逸响,不似宫中奢华,不似山中寂寥。
蔚凌好酒,桑落酒性烈也不见把他放倒,夏洲慢条斯理地跟他讲这酒的来历和传说,嗓音低沉悦耳,如掠过发丝的低婉凉风,他端着酒杯,静静听他讲故事,心想当年的小猫妖真有出息,懂的东西比自己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