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江前期沟渠排水做得好,所以今年受灾并不严重。大棚基本没受什么影响,就是棚里种的一些夏季蔬菜,因为没有塑料膜的遮挡,多少有些积水。一些番茄、豆角、茄子什么的,全被泡了水、烂了根儿。
他们仨一家家走访丈量,大江还要拿手机拍照,这样有凭有据发给保险公司,人家才能给理赔。
受灾的一共三家,面积也不大,但总归买了保险,能赔还是要理赔的。他们量完之后往回走,在路过三婶家的大棚时,却听到了棚内的争吵。
“你就是个怂包!我说不让挖,可你屁都不敢放。现在好了,这墙得咱自己推倒重建,没个一两万根本下不来!”三婶在棚里怒吼道。
“那大江也是好心嘛,人家排水有什么错?今年咱棚里一点水都没积,这不是个好事嘛?!”三叔声音委屈道。
“好事?狗屁好事!是他坏了我的好事!”三婶儿的小心思,还真是被高原给猜对了。
但这话大江忍不了,明明自己为别人着想,这背地里反倒挨了骂。他不由分说就朝三婶棚里钻,高原和张会计吓得赶紧跟了上去。
三婶一瞅大江竟然进来了,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闭上了嘴。大伙儿都以为大江会发怒,可这家伙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他看了看三婶家的棚墙,又环顾了一眼不远处的抽水泵。
大江故作自言自语地说:“那水泵是个摆设吗?就不能往墙根滋点水,把它泡塌了?还高王庄的人精,关键时刻一点也不精!什么时候墙塌了,再去大队找张会计报备。”阴阳怪气地说完,大江这才面色严肃道:“三婶,刚才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肯定什么也都没听见对吧?!”
那三婶儿多精?!大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三婶上岁数啦,耳朵快聋啦!主任,我们家这墙,应该是快被雨水给泡塌了吧?”三婶赶紧笑道。
“不是都已经塌了吗?”大江继续阴阳怪气地小声道:“水浇的匀和点儿,别让保险公司的人看出破绽。”
说完,大江这才带着人离开。刚才的那一幕,都把高原给看傻了。他一脸崩溃地朝大江道:“你…你这是怂恿三婶骗保啊?”
大江则一本正经道:“小原,所有道德,都是建立在温饱之上的。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第317章 歌声响起时
大江做事很喜欢剑走偏锋,尤其眼前这件事,真的让高原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当着张传喜的面,他不好说什么,尤其张传喜作为会计,非但不制止,竟然还朝大江挑大拇指。
直到两人回高原家之后,他才朝大江说:“这么干好吗?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大江知道高原肯定要说道几句,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小原啊,‘三婶’是她的外号,真按辈分算,咱得管她叫三奶奶吧?!”
高原点点头,三婶是在母亲那一代人里出的名,所以母亲那代人不管亲疏远近,都管她喊一声“三婶”。以前高王庄有三精,说的就是“清美、春妮和三婶”。大人们这么叫,孩子们也跟着这么叫,有些辈分大的,后来也这么叫。“三婶”后来不仅仅成了一个辈分,更成了高王庄“智慧”的代名词。
大江继续说:“三婶今年已经60多岁了,她孬也好、滑也罢,60多岁的一个老人,还在棚里没日没夜的劳作,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大江抓起桌上的茶碗,倒了杯水喝着又说:“三婶家仨儿子,当年超生被罚得倾家荡产。可三婶一个女人,愣是不服输,全村除了你妈之外,还有比三婶更能干的人吗?她就是凭着不认命这股劲儿,现在给两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可她家里还有个小儿子,岁数比咱都大,到现在还打着光棍呢!”
“三婶有时候是孬种,可站在她的角度,不孬一点儿,她的儿子怎么办?她60多了,快干不动了!估计也就指着最后一茬大棚,拼了老命挣钱给老三成家了。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没错。这也是我为啥总让她三分的原因。”
高原听了这话以后,心里瞬间酸酸的。为人父母的,要是孩子争气,又有谁会丢那个人、充那个孬种呢?可高原还是提醒道:“被保险公司查出来怎么办?”
大江当即笑说:“种地咱是专业的!三婶又是专业里的行家,她还能不知道怎么做妥帖?小原,你心里有杆秤,我心里也有杆秤。但在高王庄,我的这杆秤比你的好使。”
“可终归还是有些不对!”高原坚定原则道。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没有你在村里,这就是对,为村里人的利益着想就是对!三婶再孬,那也是高王庄的人,是我王大江的村民。我能让她多挣点儿,这就是我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