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向萧帝祝寿,崔清和随之一同拜贺。
萧帝笑着点点头,司礼监念出德音献上的贺礼,长长一串名单,念了许久才完毕。
崔清和听小黄门的声音,巴不得他念慢点,好让他能与德音以夫妻姿态牵手而立。
忽地睿宗帝从宝座迈下,脸色阴沉,喝住小黄门的唱礼,走到德音跟前,伸手分开她与崔清和轻牵的手,拉着她往殿前宝座而去,指着自己的位子,同萧帝道:“朕与表姐同坐,正好能让表姐离母亲近些。”
萧帝自然应允。
众人看向德音的目光更加热烈。
与皇帝同坐,即便是皇后都没有这个资格。可见德音郡主的盛宠程度,不仅是太上皇,就连睿宗帝都对其毕恭毕敬。
睿宗帝今时不同往日,年少的皇帝露出野心来,早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崔家小子。
德音挨着他坐,他手依旧牵着她的,与其说是牵,不如说是掌控。她被他摁在宽袍下,动弹不得,转眸望他,他并不看她。
她轻声笑问,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怎么了?”
少年清朗的声线里透出一抹幽怨,“没怎么。”
她凑近,“下头那么多人看着呢,放开我罢,我要去向姨母敬酒。”
他赌气道:“刚才你和九哥不也在众目睽睽之下牵手并行吗,怎么换了我就不行,我偏不放。”
她:“我和他是夫妻。”
少年心头被针猛地戳一下,声音扬高:“那就不要做夫妻。”
这句话不大不小,正好让靠前面的人听到。众人嚼着话里的意思,纷纷转眸打量崔清和。
崔清和一张脸憋红,无助迷茫地望向德音。
她和皇帝在说什么?
皇帝为何说让她不要做夫妻。
不要和谁夫妻?
和他吗?
崔清和窘迫万分,只得假装喝酒掩盖尴尬。
德音看向睿宗帝,“你又闹什么。”
少年委屈得眉眼挤做一团,她趁势抽出手,起身往萧帝那边去敬酒。他在宝座上端坐数秒,继而怏怏起身跟过去。
萧帝接了德音的酒,笑着指向睿宗帝,“你瞧他,原以为他褪去青涩成熟起来,现在到了你跟前,又变成个孩子,真叫人不省心。”
话里带了训斥,却没有半分指责之意,反而亲昵得很。德音顺势道:“陛下毕竟年纪轻,我是他表姐,他在我跟前玩闹打趣,我喜欢得紧。”
睿宗帝将酒敬给萧帝,目光冲着德音,依旧不高兴。
萧帝喝完他的酒,“你那样盯着表姐作甚,吃人呐?”
睿宗帝嚅嚅道:“儿子不敢。”
萧帝懒得理他,回头对德音道:“阿音,今日姨母过生日,想看看你的剑舞。你为姨母舞一曲。”
德音自然不会拒绝,笑道:“我许久未练,万一要是人前出丑,姨母可得担责。”
萧帝被她逗笑,吩咐下面的人:“一会德音郡主献舞,你们只准说好,谁要是敢说不好,仔细着她拿鞭子抽你们。”
众人笑出声。
德音换了衣裙出来,一身罗袖红裙袅袅婷婷,舞姿飒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萧帝合着拍子朗声念起唐诗:“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众人痴痴看着,随金秦之声,齐齐缓唱道:“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曤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她这一舞,精彩绝伦,艳丽英气,舞至最后一势,她收了剑,揖剑往萧帝跟前一站,自己接过最后两句,笑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晴光。”
萧帝连连拍手,“好,好!”
萧帝高兴至极,不让她坐回去,挪开位,命她与自己同坐。
睿宗帝只能眼巴巴地在旁望着。
德音只顾着与萧帝说笑,未曾抬眸望他一眼。
睿宗帝闷闷地喝酒,扫视殿下的人,不看还好,一看更加郁结生气。
无论男女,一个个全盯着表姐看,尤其是崔清和与萧泽。
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不想让任何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表姐。
少年攥紧袖袍下的手,许久,他压下嫉恨的情绪,闷头一杯烈酒灌进肚里。
开宴两个钟头后,随着萧帝的醉倒,众人慢慢松下紧绷神经,真正开始寻欢作乐起来。德音陪着萧帝喝了不少,此时颇有乏意,踉跄着步伐准备随萧帝一起往殿后歇息。
刚走出人群视野,旁边便有人扶上来,一双手擒住她的手。
德音抬头一看,是睿宗帝。
少年同宫人道:“朕扶郡主去歇息,你们好好伺候太上皇。”
不等她开口说话,他已经拖着她往旁边侧殿而去。
“陛下。”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娇嗔:“下次。”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神情严肃:“不等下次,表姐欠了很多债,朕现在就要追债。”
她醉晕晕的,整个人瘫在他怀里无力抵抗,偶有秋风吹来,隐约带起一股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是他身上的气息,她双眸迷离,半推半就,张嘴嘟囔,“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他吮住她的唇瓣,火热的身躯将她整个环抱,他的吻急切而渴望,探进她毫无防备的嘴里,极力搜刮,吻得她意乱情迷眉眼含春。
他太久不曾亲近她,他白天夜里都在想她,想她在做些什么,与谁说了些什么。他天天念着她进宫,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他低吟她的名字:“阿音。”
她轻呻一声:“唤我表姐。”
少年挥开书案的摆件,小心翼翼将她放上去,“不,今日我偏要唤你阿音。”
她娇娇软软地看着他。
少年被她这么一盯,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他只得服软,糯糯应下:“那就表姐好了。”
大概是两月的分离,他比从前胆大,在她跟前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比如说现在,他连绯色纱袍都不褪,温柔不失热烈地亲吻她。
他学会反客为主了。
她回抱住他,见他衣裳整齐,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她不悦地问:“陛下为何不褪衣。”
少年乌黑的眼眸里星光璀璨,稚气道:“这样能保持神秘,好让表姐对我有所期待。”
她笑出声,“你从哪里学的这些歪理。”
少年道:“我自己悟出来的。”他轻喘一声,模样极为隐忍,“你一笑,便更美了,看得我快要发疯。”
他将她抱起来,双手揽住背往自己怀里送,全部都搂紧了,他这才安心。
少年又问:“表姐我忍得好辛苦,现在开始可以让我随心所欲吗?”
她认命地闷哼一声,“嗯。”
憋了两个月,他的势头比从前更甚,几乎要将她的身体折断,不知疲倦地索取。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喘着粗气搂紧她。
极大的欢潮过后,脑中一片空白,忽地他想到她与崔清和携手进殿的样子,伸手去握她的手,霸道地十指相握,不甘心地凑到她耳边说:“表姐,到底要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属于我?”
少年与生俱来的阴郁这时候冒出来。
不等她回话,他就将自己定为贪心的人。
从前只盼着能够让表姐看到自己,哪里想过能有今日拥她入怀的一天。他现在明明已经如愿以偿,却还是觉得不够。
他想要独占她。
不想让任何人看她,想将她藏起来,只有他才能看。
她的目光她的笑容她的身体,通通只属于他一人才好。
他一做出这种神情,她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主动勾住他亲过去,以温柔耐心的吻抚慰他,“不是说好了吗,等到陛下完全掌权那天,我便是陛下的了。”
少年不说话。
他还是害怕。
他怕她突然又像从前那样爱上崔清和,或者爱上其他人。
世事多变,他不相信老天爷会厚待他。
殿外有动静,德音推推他:“陛下,我们快些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