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回脸坐正,抬手揉了揉扭酸的后颈。徐经野瞟着她的小动作,毫无防备有瞬走神儿,直到后面的车鸣笛催促,他才匆匆从她白皙颈线上收起视线,一手紧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扯了下衬衫领子,修长手指挡住了无声滚动的喉结。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到了徐经野的学校,他下车把猫交给了他的一位同学,回来时见她贴在车窗前眼巴巴看着人家小情侣有说有笑拎着猫走远,他心里忽然一阵柔软,垂眸望着她呆呆软软的后脑勺片刻,克制住了抬手揉她头的冲动,却疏忽了沉冷声线里罕见的低柔:「真舍不得就带回去养。」
他现在去出尔反尔还来得及。
她没有犹豫摇头,轻轻笑了下,靠回椅背上:「还是别了。」
黑色奔驰重新驶进夜色里。晚高峰刚过不久,市内的车速一直快不起来,车子在路上停停走走,在快到别墅的最后一个路口时,徐经野习惯性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位上的人缩在羽绒服里睡着半天了,鼻尖热出了汗,脸颊也被暖风烘成了粉色。
他把空调调低了几度,后来的行驶更加平稳。到地库时他停稳了车解开安全带想叫她,可看她熟睡的样子忽然不忍心扰醒,她的名字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最后他熄了车灯,也阖着眼靠进了座位里。
前一晚他工作到很晚,真正休息的时间也没几个小时。此刻的光线昏暗幽静,狭窄空间将耳边的恬淡呼吸收音又放大,他就着她的一呼一吸沉沉闭目养了会儿神,思绪逐渐黏稠即将进入第一场梦境时,身侧突然若有似无传来很轻的一声:「哥」——
徐经野本能睁开眼,昏昏沉沉转头望过去,副驾驶上的女孩子依旧紧闭着眼眸,白皙的小脸侧向他这一边,嘴唇轻轻撇着,细眉也微微拧起来,仿佛在梦里遇到了麻烦的事情。
他怔然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也是思绪并不清晰,才会借着这瞬梦意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安抚性地顺了顺,手指沿着她的额头缓缓滑到眉间。她似乎是嫌痒,轻晃着脑袋躲了下,反倒在他指腹上蹭得更痒了,唇角无奈弯了弯,迷迷糊糊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徐经野是在四目相对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暧昧,但紧接着他的下一个意识比这一刻的暧昧更令人心惊:他为什么潜意识里认为这个动作暧昧?
摸头本身只是一个表亲昵和宠爱的普通动作,长辈对晚辈,男人对女人,兄长对弟妹,甚至主人对猫狗,暧昧的根本不是这个动作本身,而是双方的关系。所以,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才会从刚刚上车的时候就本能在克制这个动作?他把她当成了什么,才会在刚才她醒来的时候恍惚觉得趁人之危?他把她当成了什么,才会从上一次撞到猫的那个夜晚到这一刻再一次诡异地无端感到暧昧和负罪?
徐经野手上的动作僵硬停住。面前人的眸里迷离又茫然,他静静看着她,无暇再深思这一瞬惊人的念头,眼底疾速克制恢复到了往常的疏冷,率先若无其事收回手沉淡道:「醒了?刚想叫你。」
她视线环顾,刚睡醒人还有些呆呆的:「到了啊。」
他嗯了一声,逃离一样推开门下了车。指尖上还残留着她的柔腻温度,下一瞬冷空气迎面扑进肺叶里,他终于找回镇静。
他迅速为自己的异常找到合理理由。他认为自己只是还不习惯她是自己的妹妹,毕竟他们之前有过那么长一段朝夕相见却又交流空白的时期。虽然这两年他有意在行动上去照顾和弥补她在这个家里的缺失,可他们相熟起来的时间还是太短,大抵他自己心理上也始终没有来得及完全接纳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妹妹,所以他才会不自然与她的肢体接触,所以他才会克制自己跟她亲近。
他当然是拿她当妹妹,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关注她的这些琐事,更不会在她身上浪费一分钟时间。他愿意照顾她,一是因为他们是兄妹,徐锦山不管她他只能承担了原本徐锦山的责任。二还是因为他们是兄妹,他情感上接受不了自己的妹妹活得这么憋屈。就算她被找回来的时候是只野猫,那也是身上跟他淌着相同血液的高贵野猫,她要是不能自己挺起来腰板儿那他就伸手帮她撑一把,撑到她比别人都高出半头为止。
想通了这个问题,徐经野的神色略微缓和。车里的人裹紧了外套出来,他们一前一后进门上楼,脚步在木质楼梯上踩出强弱不一的节奏。到转弯时她在他身后道晚安,他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后低眸推门。房间门推开的那一瞬,他似乎是有所感应,手上的动作倏然停了停,回过头,她站在原地望着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