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眉梢染着笑,刚刚说到挣钱,便想着问虞婉:“今年攒了多少银两?”
“三十多贯了。”虞婉说起钱就笑,“今年应该能过个好年。”
“如今才过十月,便盘算着过年了?”
“也就两个月。”虞婉揉着面,掌心都是白的,脸上笑意很淡,却很开心。
姜辞不知她对过年有什么向往,但看她过得开心,便觉得挺好。
两人花了一下午把红茶饼做出来,先是给春老板尝了,最近茶楼里上了不少新糕点,都是虞婉在家琢磨出来的,他们茶楼没因为挣钱添人手,每日的糕点做得不多,不想倒是因为这,抢手起来。
姜辞出来休息,看路重又来了,戳了戳虞婉:“这路大人一月来两日,还都是你在的时候来……”
这便是明示了,虞婉想了想,端着茶饼过去问好:“路大人。”
路重一身黑袍子,正听戏呢,他这人懒散,这回也是坐没坐相:“做什么?”
“今日新出的茶饼,要吃吗?”虞婉说完,补上句,“不收钱,就当是多谢你这段时日来赏光。”
这话听着不是滋味,路重摸了摸耳朵:“我也不是来捧你的场,就是……来听戏,你们这的戏,还挺……特别的。”
虞婉听不懂戏,问她:“特别什么?”
路重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呆,直接道:“特别难听。”
“……”
虞婉觉得这人说话一直不好听,想着自己也算个店小二,便为青萝他们说话:“我觉得挺好听的。”
“勉强能听。”
两人聊了没几句,忽然一声巨响砸在了戏台前的地上——
“这唱的什么玩意儿,我家的洗脚婢唱得都比你们好!就你们这还敢出来讨赏?”
一楼听戏的都是老主顾了,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就还没在小春茶见过这阵仗。
虞婉也吓得不轻,只是那酒瓶砸过来时,路重帮她挡了一下,这才没看到什么。
动静不小,春老板和姜辞全到前厅来了。
就见那胖头老爷跌跌撞撞地走到戏台前,看样子醉得不清,怀里还捧着一个碟糕点饼子,一步往上头砸一个——
“让你娘的唱,唱的什么玩意!”
“哭丧啊还是叫坟?功夫不到家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老爷我花钱是来享受的,不是来遭罪的。”
胖头老爷说话都说不清了,还要往前走,走到一半不然不知被谁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嘴上又是骂骂咧咧。
“谁绊我,谁他娘敢绊我!知道我是谁吗!”
方才伸脚的路重坐在一旁不动如山,听着胖老爷那大嗓门,不由得挠耳朵:“我算比他有品行了。”
虞婉就道:“闭嘴。”
春老板打着折扇往前来:“这位老爷,我们小春茶办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敢上来砸生意的,这么多客人都没说什么,怎的就你耳朵挑?老爷若是真金贵,逛梨园、养戏班,跑来我这小春茶作甚?”
“原来老板是个娘们儿啊,难怪生意做得这么磕碜。”胖头老爷看到春老板就笑,“我听说你从前是江南名角儿,怎么,如今从良了?”
这人说着,就要上前调戏,姜辞握着竹扇,准备上前,不想就在这时,二楼有人往下倒了一瓶酒,直直淋在胖头老板脸上,还没等人发脾气,楼上已经温润开口了:“怎么着,这戏我听得,庄老板听不得?”
庄老板抹了一把脸,刚想破口大骂,可当他抬头看到坐在上头的人时,话到嘴边生生停住了,面上表情几变,到最后只能尴尬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青公子,久仰大名。”
“庄老板生意做大了,连小戏班子的场子都砸,是不是有点不大气了。”
“哪能啊,我就是一时酒气上头……扰了青公子雅兴,多有得罪。”
“我一人倒不算什么,就是在座的客人,以及……”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垂眸看楼下的姜辞,和同她站在一起的春老板,“店老板,才是受了不少惊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小春楼是青公子罩的,多有得罪……这样,今日大家开销,我庄粲全包了!”庄粲咬牙切齿地对春老板行了礼。
春老板也是见好就收:“谁还没个酒意上头的时候?今日庄老板大气。”
一场闹剧,草草开始,草草结束,姜辞抬头和楼上的青胜兰对视时,对方抱着玉扇,对她行了个书生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青胜兰的小厮就下来了,人倒是规矩:“姜姑娘,我们公子说,请姑娘到楼上道谢。”
姜辞生生忍住白眼的冲动,同春老板说:“我去去就来。”
楼上,青胜兰就没想过她会不来,已经开始斟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