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眼皮一跳,不用吭声,丫鬟就被人拖下去了。
陈鹏对这些小事很敏感,觉得不详——太庙之事,皇上不能拿他如何,顶多贬官,可他却依旧觉得不放心,他掀了掀眼帘:“潮州那边的事如何了?”
“青公子还在追查。”
陈鹏微微点头,闭上了眼:“潮州千万不能出事。”
天色薄薄地亮起来,今日阴云密布。
皇上是早时才知道太庙之事,却也不妨碍他雷霆震怒。太庙是皇家供奉历代先祖和祭祀的地方,其地位意义可想而知。
赵胤在寝宫里发了好一通火,第一道令就是三年内禁放启明灯。
后来,兵马司和城防所抓了几个百姓担责,皇上的怒火才稍稍散了一些。
昨日在职太庙的宫女和太监全受了牵连,连主管的官员也免不了难,这么一通顺下来,这才说起那七口井的事。
此事牵连甚大,在太庙里私建枯井,无异于践踏皇家权威,更何况这枯井里,还有十一具女尸!
大逆不道之事接二连三,赵胤彻查当年负责修葺太庙之人,查到了陈鹏身上。
陈鹏应诏入宫。
大殿之上,正闻帝赵胤目光黑沉一片,多年来养成的威严气魄从玉阶高座上直迫而下,他的目光里藏着庄严和不容僭越,第一次直呼阁老大名:“陈鹏,康乐二十年太庙重修,可是你负责督造?”
陈鹏的脊背微微弯曲,乍一看,像是一个普通的六旬老人,可再看第二眼,就知道他冷淡面容遮盖下,是吐着长信阴狠无比的毒蛇,他掀袍跪地:“正是老臣。”
“昨夜太庙失火烧毁松涛密林,露出了里头七口无水枯井,既然当年太庙是你担职重修,这事,你可认?”
“这事确实是老臣办的,还请皇上息怒!”陈鹏老态龙钟地跪在地上。
赵胤咄咄道:“私建无水枯井,还摆出那样的七星阵法,陈鹏!你到底是何居心!”
陈鹏磕头不起,高呼:“皇上息怒!老臣让人私建枯井,其实是为皇上、为我大梁着想!”
陈鹏真切道,“当初建造太庙时,老臣特地造访了山水名士了然大师,大师造访太庙时与老臣透露,太庙选址四面无遮,穿堂煞,晦气沉积,地面衰,正需要这样的阵法,才能稳固我皇家福袛。”
赵胤冷着脸:“胡言乱语!”
“万万属实!臣今日起身知此噩耗,坐立难安,忐忑徘徊间担忧是不是这七星阵法失了效用,才叫大火降临,臣还特地把了然大师请到府上,就是想请大师再次指点,今日面圣,老臣知皇上会生疑,还把大师一并请来了。”
话音一落,一个青白道袍道士在殿中央跪下,他道:“太庙圣地,原是鸿源高耀,龙脉所在,可修缮当年,天极异象,太庙坐运东方,五行缺水,尤其是木下空悬。”了然大师徐徐而来,“贫道给阁老出了主意,便是在太庙之上,松林之内挖造七口无水之井,设成七星之阵的模样,积蓄天水,以平衡天地运势……”
那道士还没说完,赵胤便冷言打断:“妖道乱言,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陈鹏再磕头:“皇上息怒!”
殿中一寂,赵胤沉沉道:“轻信妖道,在太庙私设怪阵,藐视皇权,陈鹏,你可知罪?”
“老臣也是一时糊涂,还望皇上责罚!”
在场之人在皇上这一沉声中,不敢开口,因为他们都知陈鹏必遭责罚,却不会是死罪。
江逾明沉默不语——
“臣有奏!”
大殿一旁,一道深色官袍身影走上前来,他先是行礼,而后道:“臣要奏太庙怪井中葬藏的女尸,尽是陈鹏所杀、所藏!”
陈子鹤在一旁大怒:“杨进观!你来凑什么热闹!”
杨进观置若罔闻:“皇上,在太庙中发现的七口怪井之中,还查出十一具女尸,这些女尸可并非这七星之阵的一部分,而且这些女尸的身份,是这二十年来,奉京商贾官宦人家丢失的小妾!”
这一言,才提醒人们莫要忘了那十一具女尸的事,在太庙修井可以说是平衡风水,可藏尸呢?
杨进观朗声道:“想必诸位都知年前我家妾氏和孩子丢失之事,下官的妾室还被人发现死在了泾水河里,然而,只有下官的妾室被发现了,奉京这二十年来,还有十八起相同的案件发生,人却依旧杳无音信!”杨进观面色坚毅,心却乱了一团,当堂指认陈鹏,这可是他做最大胆的事了,他深吸一口气,“下官因妾氏之死,追踪调查,夜间外出时,又遇太庙起火,惊慌间想起太庙是阁老督造,便趁乱夜探,机缘巧合之下,这才发现了那些女子的尸体,得以让这些突然消失的女子,得以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