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娆的侍女手中抱了几盆插花,她走到傅娇面前,笑着对她说:“母亲为我找了教习嬷嬷,今日教的插花,我也是第一回 做这雅事,不知插得如何,还想请你点评一二。”
傅娇头疼,傅娆三天两头拿插花、绣花、点茶之类的请教她,她不善此道,点评不出个丑美,说了句好看,便将李知絮推了出去:“我对插花的造诣委实不深,公主倒精于此道,姐姐不若找她点评。”
傅娆听说她身旁坐着的是公主,瞠目结舌地看了李知絮半晌。
李知絮对上她的眼睛,稍稍有些头脸的世家女,见到公主都会立时跪下去,傅娆却好似什么也不懂,懵懵懂懂地看她,踟蹰半晌,把插好的花递呈到李知絮面前。
连行礼问安也不知,可谓无礼至极。
李知絮皱了皱眉,看在傅娇的面上点评几句。傅娆却不满意她的话,和她辩解了几个回合,言辞可以说有几分鲁莽。
李知絮眉头皱得愈深,她的言行举止没有半分贵女气度,身上一股乡下小民的寒酸劲儿。虽然和傅娇生了一张相似的脸,可那股气劲儿比起她差远了。
相谈甚不欢一场,傅娆闷着一肚子气走了。
李知絮看着她甩手走路的背影,用手按了按额角:“她跟你长得很像。”
傅娇点了点头:“族里说我们俩都像曾祖母,许是隔代遗传了她的相貌。”
李知絮点了点头,心里忍不住想,若是皇兄见到了傅娆会不会便定下她为太子妃?
毕竟她和娇娇长得这般相像。
从瑞王府出去,李知絮就去了一趟东宫。
“又和韩在吵架了?”李洵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继续翻阅自己手里的折子。
李知絮被他说得恼火:“韩在十分会惹我生气,不代表只有他会惹我生气。”
李洵靠在圈椅上,懒懒地扫了她一眼:“那又是谁惹你了?”
“一个乡下来的,言行无状,粗鲁无礼。”李知絮想起傅娆顶撞她的那几句话,心里便不舒服。
“还有乡下人能欺负你?你没把她丢出去喂狗。”李洵唇角微微扯了下。
李知絮恨声道:“我可不敢动她。”
“嗯?”李洵侧眸。
李知絮道:“洛邑傅家进京选太子妃的傅娆。”
“你怎么跟她呛上了?”
李知絮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李洵听完将桌案上的折子放到一边,对她说:“这样的人恐怕做不了太子妃。”
“给太子妃提鞋也不配。”李知絮小声帮腔。
李洵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大手一挥对她说:“让礼部把她从人选里删出去便是,没必要因为这事动怒。”
在他看来,他娶谁都没有关系,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对他来说不足挂齿,李知絮因为这种事生气很稍显愚蠢。
李知絮总算从他嘴里得了一举舒心话。
*
四月底。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这天天热得不行,王氏让小厨房里做了樱桃毕罗,端了一盏给傅娆吃着压暑气,傅娆吃了一盏还要,王氏道:“不可贪凉,晌午还有点茶课,吃多了凉的,再喝茶容易腹痛。再有十来天就是端午,到时候进宫了你可不不能出半点岔子。”
傅娆呆呆地把空盏子放在桌子上,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轻声说道:“阿娘,我不想进宫。前段时间我看到了公主,皇室中人不像平常人家的好打交道。”
看着傅娆低眉顺目的样子,王氏心中莫名烦躁不安:“你怎么回事?到底也是傅氏嫡长女,以往在家里都机灵秀慧,怎么进了京一副妄自菲薄模样?给我打起精神来,一味谨小慎微如何入得了殿下娘娘的眼?”
傅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淡声道:“或许是从小在洛邑长大,进京看到繁华都城,才明白自己是如何地井底之蛙。”
王氏恨铁不成钢,戳着她的脑门道:“既是如此,你更应该打起精神来,若是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来日你登上至高之位,锦绣前程、泼天富贵唾手可得,还会是井底之蛙吗?”
“你若能当选太子妃,不仅自个儿得好处,就连傅氏满门也跟着你长光。这些年,眼看二房繁花着锦,咱们长房没有光彩,生生被他们强压一头。”王氏道:“且不说别的,咱们入府当天,娇娇对我这位伯母的态度你也瞧见了,若你是太子妃,她还敢如此吗?”
傅娆腹诽说活该,又要别人的好处,又嫌这嫌那,娇娇没拿扫把把她们扫地出门就算她有修养了。
傅娆烦躁不堪,道:“二房繁花着锦,也是当年叔公自个儿寒窗苦读取功名赚的,这些年他帮衬了咱们多少,母亲难道不知吗?但凡阿兄成气,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六品散佚。母亲说这话也不怕叔公寒心。想要荣耀自己去挣,凭什么把阖族的前程压在我身上?成日跟我说全家人的前程都系在我身上,也不怕压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