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什么也没说,拿起手边的水递给了贺离。
贺离坐起身,一言不发地接过水喝了个干净,半晌才缓过神来:“鹤鸣他,还活着吗?”
袁熙沉默半晌,实话实说:“不知道,已经派人回去打探情况了,最多两日就有消息了。”
贺离点点头,换了个姿势背着袁熙躺下了:“我不能回去给他添麻烦。”
袁熙听了这话愣住了:“什么?”
贺离眼圈慢慢红透,说话时带了些鼻音:“他一定不希望我回去,我要听话。”
袁熙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是叹了口气。
“他不会有事的吧?”
袁熙摇摇头:“一定不会的,你放心。”
贺离点点头:“袁熙,你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袁熙说到底还是不太放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等他说话,贺离又道:“你放心吧,现在他生死未卜,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若他还活着,我是舍不得死的。”
袁熙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嗯。”
贺离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纪清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
上次身陷囹圄的还是他,这次就成了纪清。纪清能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等待着,也不知道最后等来的是纪清安然无恙的消息还是他的死讯。
贺离稳住心神,开始思索那些被遗漏在记忆里的细节。
有人想将他置于死地。
从围猎场将他推下高台开始,到几月前纪铭找上纪府,一步步都是有人精心策划好了的,只是那幕后黑手心思极为缜密,两次设计都没让他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又或是纪清找到了,但没告诉他。
若是这样来看,纪清这次是替他挡了灾。幸好纪铭够蠢,纪清反应够快,若不是纪铭在骂纪清时走漏了风声,恐怕他们现在都成了刀下亡魂。
纪铭是纪清的生身父亲,纪清又伤了他,若是只有这一层关系纪清必定难逃一死,毕竟在宋端手上不知斩了多少不孝之人,但好在纪清早在多年前就被扫地出门了,若大理寺真要定纪清的罪,也不会让他把命搭进去。怕就怕对贺离下手这人不肯善罢甘休,暗中做些手脚,真要让纪清无声无息的死在天牢里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处理得够干净,事后宋端找不出确切的证据,那纪清死了便死了,谁也没办法。
想到这儿,贺离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若是纪清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可能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
思虑万千,搅成了一团乱麻,理到再次睡过去贺离都没理出个头绪。
袁青阳将门推开一条缝,看了看在床上躺着的贺离,又合上了门。
“秦寨主,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了。”
“袁伯伯哪儿的话,纪清是我的恩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袁青阳转身看了眼屋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过去些说吧。”
秦泱点点头,带着袁青阳走到了寨门口,袁青阳看着依旧青翠欲滴的山林,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很多。
“纪清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袁青阳摇摇头:“没有,前几日传来的消息,说是人还在天牢里候审。”
秦泱:“纪铭既然早些年已经将他逐出家门,二人之间便没了关系,就算纪清伤了他,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挨些板子。”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袁青阳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按纪清的性子,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若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将贺离送到平遥来,当日的情况十分危急,稍有差池,他跟贺离都会没命。”
秦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这么严重?”
袁青阳点点头:“朝堂险恶多于江湖,秦寨主逍遥惯了,自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秦泱叹了口气:“只是苦了煜王殿下了。”
袁青阳:“可不是吗?这孩子怎就生了这么一副纯良的性子,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还好,偏偏生在了宋氏皇族。”
秦泱:“我实在没想到才短短半年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袁青阳道:“我也没想到。”
仔细想来,这小半年贺离身上还真是出了不少事。
先是被人推下高墙差点喂了狮子,紧接着又进了死牢,夺了爵位,刚被放出来就得知没了娘,好不容易缓过来,心爱之人又深陷危险,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民间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山林中的天色总是暗得特别早,山风也慢慢大了起来。
秦泱看了看袁青阳,道:“袁伯伯,风大了,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