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泱笑了笑:“这就想他了往后你去西北了该怎么办啊?”
贺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四周安静下来,静到仿佛能听见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
贺离在这一片白茫茫中站定,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泱也停下脚步,侧头:“怎么了?”
贺离摇了摇头,又继续迈开了步子:“没什么。”
秦泱叹口气:“真羡慕你们。”
贺离笑了:“羡慕我们什么?聚少离多?”
秦泱勾唇:“当然不是,羡慕你们。能共进退。”
贺离眉眼间皆是笑意,勾唇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转移了话题:“秦姑娘,我听鹤鸣说朝廷来年要剿匪,寨子里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个,秦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也没什么头绪,这几天在外边就是为这事奔波,私下里约了其他几个寨子里认识的人出来,说是都打算招安。”
贺离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那几个寨子…”
见贺离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泱很快猜到了他的心思,接过了话:“那几个寨子与我这儿不同,我寨子里的人多是些苦命人,都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上山当了土匪,我平日里管的严,也不准他们下山为祸百姓。只让他们练就一身好本领能从那群狗官手下讨一条生路,若是哪日想通了,不愿再在这山上呆,想走便放他们走。”
“秦姑娘,那为何你这寨子里多是些男子?”
“这几年平遥官府的那群狗官越发猖狂,但凡看到谁家的小娘子生得貌美,便直接带人去强抢,这些男人很多被抢了娘子,家里人都死光了的,还有一些是因为气不过,打了衙门的官差走投无路便上了山。”
“百姓被欺压至此都不往上报?”
秦泱冷笑:“蛇鼠一窝罢了。”
贺离无奈:“我不信平遥一个小小的知府有这么大本事能瞒天过海。”
秦泱:“有没有这本事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这些百姓是吃够了官府的苦头,当初若不是我夫君以命相换,我或许早就成了平遥官老爷身下的冤魂。”
贺离深深俯首:“抱歉。”
“非是王爷的错,王爷不必愧疚。”
王爷?贺离听到这个称呼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被贬为白身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依旧历历在目,又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模糊不清。
“你…叫我什么?”人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了。
这话没有半分质问的意思,贺离就只是一时间有点恍惚。
秦泱却连忙道:“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贺离愣了片刻,闷声道:“没事的,我只是、只是一时没缓过来。”
秦泱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若我还在身居高位定要为民除害,灭了这些狗官,只可惜我现在已经被贬为了白身,帮不了你。”贺离说这话的时候又是无奈,又是失落。
秦泱笑了笑:“阿离不必介怀。”
贺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可以找鹤鸣!”
“啊?”
“平遥官府的事可以找鹤鸣。”贺离见秦泱没明白,解释道。
秦泱双眼一亮,神色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贺离:“身在庙堂之上当为民谋福,虽说人各有志,鹤鸣不愿多管闲事。但你与他到底相识多年,只要你开口他不会不帮你。”
秦泱摇头:“不行,我本就欠了纪清一条命,怎么还好麻烦他?”
贺离勾唇,颇有些得意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事儿关乎平遥百姓,鹤鸣很了解我,他若知晓我知道了平遥的事,不需我开口他也会出手,我若亲自开口跟他说,他会很开心。”
秦泱轻笑:“你就仗着他宠你。”
贺离:“那我偶尔恃宠而骄一下也没什么的。”
秦泱哈哈大笑:“不错。”
贺离低着头,边走边踢着脚下的积雪。
安静片刻,贺离突然道:“秦泱,他日朝廷剿匪,你要是实在走投无路就跟我去西北吧。”
秦泱停下脚步:“这种事公子可别说笑,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
贺离敏锐的注意到,秦泱唤他又从‘阿离’变成了‘公子’。
他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秦泱:“这种事我怎么会说笑?你若愿意就跟我走,不愿意另寻他路也无妨,只是这山寨里这么多弟兄,还有不少老弱妇孺,你若要凭一己之力安置好他们实在是有些困难。”
秦泱呆立在原地,不知想说些什么。天色太黑,贺离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留在这儿要么被招安,要么与官兵打一场又或者是在朝廷剿匪前将兄弟们全都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