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只敢竖耳倾听。
“春猎刺杀案可有眉目?”
何婉如跪在云生旁边,她是这里最娇弱的一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被寒意刺透的痛,但她面不改色,恭敬地说:“回公主的话,大理寺交由刑部的人是吕轩一脉,卷宗写入的也是吕轩因仇怨痛下杀手,以下犯上,本该灭九族,但皇上顾及其是吕贵妃的长兄,又是皇亲国戚,便判了吕轩秋后问斩,吕府上下该抄的抄,该斩的斩。”
魏瑜姝病弱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她眼帘低垂,嘴唇苍白,靠在床边,风姿绰约,但无一人敢睁眼冒犯。
“如此说来,你们也认定是吕轩谋划的刺杀案了?”魏瑜姝轻描淡写地问。
“这……”何婉如迟疑了,而其他人则保持沉默。
突然,就见云生跪着向前一步:“公主恕罪,云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瑜姝抬眼看向云生,在素兰的搀扶下走到了云生面前,扶起云生:“自然该讲,在本宫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该讲的。”
“你们几个也别跪着了,这膝盖怎的受得住,又没犯错跪着做什么,都找个座儿坐下吧。”
云生看向魏瑜姝,双眼温柔如水。
“那云生便讲了。”
“秦家小少爷自小出生武将世家,其父又是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云生在中京也有听闻秦玉林之名,中京人言,秦家四子,个个三岁能舞剑,五岁能骑马,七岁张弓射大雕。此言虽有夸大之嫌,但不无道理。秦玉林自然骑射都在上乘,九芊曾告知云生,说三公主的马受惊前是秦玉林在教三公主骑马,那这马儿定是秦玉林所选,他不会不懂马的品性,这秦玉林却在此案中摘得干干净净,此为疑点之一。”
“这之二嘛,吕轩此人,虽性格蛮横无理,但他并非鲁莽之人,他所有的蛮横之举都在他能承担的范围内,他身边自有人为他考虑,这都依赖于其妹妹吕贵妃,和身后的吕家,吕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断不会让一个傻子坐上这个位置。他虽与公主结下仇怨,但云生在迎星阁中得到的消息,吕轩时常会到迎星阁寻欢作乐,每每必喝得烂醉如泥,其对公主有冒犯之言,但并未言过妄图加害于公主,且还大逆不道地妄图成为三公主的驸马。况且此案之后,虽吕轩一族受到极大的打击,但晋王一脉,只是失了一些小利,却还能与崛起的楚王殿下势均力敌,由此可见,其并未伤及命脉。”
“吕轩与公主的仇怨还犯不着他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刺杀公主,况且刺杀一事,真正大受打击的,其实是公主您。有人想要削弱您在朝中的势力,扶持另一人。”
魏瑜姝重伤,一昏迷就是几个月。这几个月,魏瑜姝的手下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打压,被打压程度远超晋王赵襄。而楚王赵睿,魏瑜姝的胞兄,更是因为魏瑜姝的受伤,趁机扶持了许多自己的手下,赵成对这些都睁只眼闭只眼。
魏瑜姝在榻上坐下,一只脚曲着,一只脚放平,拿起了小木桌上的书信看了起来,随意地问:“哦?那依云生所见,是何人想要削弱本宫的势力?”
何婉如却在这时候轻咳了一声。
魏瑜姝用冷淡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何婉如一下就脸色煞白,借饮茶掩饰心虚。
魏瑜姝轻笑道:“云生莫怕,大胆地说,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怪罪于你。”
云生朝着魏瑜姝深深一拜:“公主明鉴!”
“云生斗胆猜测,刺杀一案幕后指使,应当是三公主与楚王殿下。”
何婉如端茶的手微微颤抖,颜岚和齐盛更是大气不敢出。
这云生当真是太敢说了,她一个猜测,把和魏瑜姝关系最好的三公主赵钰,以及魏瑜姝的胞兄赵睿一起给推向了对立面。
这话若是说出去,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结果三人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听见云生又说:“另,春猎时亦婳请求公主您带上她去,而后一向粘您的亦婳竟然愿意陪后宫嫔妃们解闷,而让您独自驾马去寻三公主,云生不敢贸然揣测三公主为何要谋划刺杀一案,但云生敢说,亦婳在春猎上的行为,不合常理。”
得,云生这一大段话,把魏瑜姝身边亲近的人和血亲都得罪完了。
齐盛偏过头,不敢看魏瑜姝的脸色。颜岚也是低着头,不敢吱声。
唯独何婉如放下茶杯,朝魏瑜姝一拱手:“公主,云生所言非虚,臣女可作证,但其猜测是为主观臆断,不可尽信。”
魏瑜姝打量着云生和何婉如,在云生说话时,魏瑜姝直视着她的双眼,她不卑不亢,眼神坦荡,没有分毫的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