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向她打听过宋砚的事,也没有人关心过宋砚。
原来他要送自己是为了问宋砚的事。
转念寻思,的确是宋砚的性格,撬不开嘴的闷葫芦,什么都不说。
“他爸妈早不在了,妈妈难产死的,他爸滥赌,高二那年在牌桌上突发脑溢血没救回来。”
林历添想起小何老师说过,宋砚高三一开学就转学了,原来是因为他爸去世了。
女人打开话匣子,一时间竟然收不住,“高三的时候他住在我家,小砚这孩子太让人省心,省心到别扭。”
说到这她想起来一件事。
宋砚高三那年过年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姑姑一家团聚,谎称自己要和朋友过年,在楼下无处可去,沿着大院的绿道一圈一圈散步,整个大院的人都在自个家里吃团圆饭,保安见他徘徊在大院里不回家,还以为是小偷在踩点,于是把他扣在保安亭。
最后还是她去把人领回来的。
林历添听完低低笑出声。
这些倒像是宋砚会做出来的事。
“他报志愿的时候和我说要报江城的大学,我还不理解,他在江城一个亲人都没有,为什么这么执着要回来?但是你刚才说你和他是高中同学我就懂了。”女人语气轻快起来,略显老态的五官变得鲜活,“他是为了你回来的。”
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林历添的神经上,逼迫他跟着重复了一遍,“他是为了我回来的。”
“有念想就行,人活着就得有个念想,以前我真怕他憋出病来,现在这样挺好。”女人又说,“我不在乎他找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男的女的都无所谓,能陪着他就行。”
他的心脏抽动两下,扯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心疼这种情绪,就像不断被充进气球的气体,到了一个程度就会爆炸,林历添觉得现在这个气球已经膨胀得不受控,什么时候会炸掉也说不定。
将宋砚姑姑送出小区后,林历添绕到马路边的水果店里挑了几样水果,昨天买的的橘子太酸,他不喜欢吃,本来以为宋砚也不喜欢,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果篮的橘子少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的。
毕竟这个人喜欢不喜欢从来不会在口头上说。
他刚搬进宋砚家的时候,整个屋子空荡荡,冰箱里的食物,果篮,还有阳台上的绿植都是他搬进去之后才新添上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把自己生活过得这么孤独和封闭的人。
没有关系亲密的朋友,没有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家人,唯一偶然提起的就是他的大学导师。
林历添视线无意瞥到柜台里售卖的香烟。
他烟瘾一直不重,在第一个世界里面因为要符合原身人设,慢慢戒掉了,后来没再抽过。
现在却难得犯痒,从喉间一直痒到心底,燎起一片火。
水果店的老板是个东北汉子,不仅帮着他挑水果,还介绍哪种水果应季,哪种水果嘴甜,见他直勾勾看香烟的方向,热情地招呼道:“来一包?”
林历添舌尖摩挲两下口腔里的尖牙,摇摇头,低下头继续挑水果。
老板问:“戒烟?”
林历添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板八卦一笑:“家里媳妇不让抽?”
宋砚倒从来没有说过让不让他抽烟,也可能是因为他没在宋砚面前抽过,想到这,他答:“算是吧。”
老板直起身,走进收银台后面摸了摸出一包已经开封的烟,又娴熟地把烟盒在台面上磕两下,抖落出一根来,递到林历添面前,“我媳妇也管,这个牌子味道淡,抽一根,散了味道再回去,发现不了,我媳妇就没发现过。”
老板就差把烟怼到他脸上,林历添也不好拂了老板的热情,就把烟抽出来叼进嘴里。
紧接着老板还帮他把火点上,急不可待地把人拉入“偷偷摸摸瞒着老婆抽烟”联盟。
等一根烟抽完,水果也挑完称好,林历添准备掏手机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不在身上。
手机在外套里,进门的时候挂在玄关上,再出门忘记拿了。
林历添苦笑,“忘记带手机了。”
老板也有点为难,把手边的固定电话往他方向推了推,“打给电话让媳妇送?”
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在林历添把宋砚的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拨出去一串号码,“行。”
刚打完电话十分钟,电话那边的人出现在眼前。
宋砚走得很急,从远处小跑过来,路灯一束一束地掠过他,短暂留下光影,他臂弯上挂着林历添的外套,停在林历添面前时还喘着,胸膛上上下下地起伏。
老板见来了个男人,表情和被雷劈了一样,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