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纱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复杂,黑色的眼睛在乌云下,显得更加幽深,仿佛隐藏着一个离奇的故事。
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很快收回目光,抬手揉了揉额头。因为一直对抗“伯纱”,使她的精神力有些疲劳。
她深吸一口气,就往马匹处走去,在她要触碰到缰绳的时候,罗切斯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伯纱,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他拉住了她的手,立刻发现了她冰冷的温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伯纱回过头,就见一件黑色的披风迎面而来。
她没有反应过来,罗切斯特已经给她披上,正在系带子。
一种木质后调的味道笼罩了她,和“伯纱”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她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呼吸变得非常急促。
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她迅速将披风扯开,用力扔在地上,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到了几米外。
“伯纱……”罗切斯特脸色苍白,眼看她再次冷漠转身,就要上马,本能地拉住了她的手。
他知道,只要不解开“伯纱”发疯的误会,她会永远拒绝他,对他不屑一顾。
他深吸一口气,在她反感的视线里,终于启齿:“伯纱,她是因为家族遗传病发疯的,不是我。”
“她”是谁,两人都非常清楚。
伯纱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她看着远处的山坡没有说话。
罗切斯特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他看着伯纱安静的侧脸,低声道:“我很抱歉,伯纱,我不想伤害你。”
“家族遗传病?”伯纱重复了这个词,他仔细盯着她的表情,准备随时安慰她。
他准备说:就算她发疯了,他也绝对不会将她关起来,而是用健壮的胸膛迎接她,安慰她。
想到那副场景,他竟然诡异得产生了了一丝憧憬。拥抱着她,那他该是何等的幸福。
但是事情却不像他想的那样发展。
“所以呢?”伯纱的反应很奇怪,她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讽刺,“当雪山崩塌的时候,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带着尖锐的质疑:“你敢说你是完全无辜的吗?”
他一直觉得那双蜜棕色的眼睛十分明亮,却只有此刻才发现,她能看穿一切虚伪。
他很想说“是”,但是却发现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下,他说不出口。
伯纱认为他有罪。
山顶的风渐渐变大,把附近的树梢刮得东倒西歪,那件黑色的披风早就不见踪影。
罗切斯特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第一次觉得寒冷,这是一种从心里蔓延开来的冰冷。
他的脸色渐渐发白,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像临死前的猎犬一样,带着一丝哀求。
“伯纱…”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几乎说不出话来,“伯纱…我恨我。”
他用粗哑的声音说出这个心痛的事实,伯纱恨他,他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清晰。
如果她不恨他,就会对他宽容,体谅他的迫不得已。
他不敢说对“伯纱”很好,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有罪。
对于一个不爱的女人,他没有假装爱她,难道这就是罪吗?
伯纱拢了拢披风,皱眉看了一眼天色,厚重的乌云渐渐笼罩过来,很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雨。
她又看了一眼罗切斯特,想快点结束话题。
“罗切斯特先生,你说的没错。”她的语气十分冷淡,语调却十分文雅,“我无法不对你产生偏见,也不会爱你。希望你能远离我,不让我产生对你的恨意。”
罗切斯特的脸色已经像石膏一样白。
他那头黑色的头发凌乱的披在额头,有一缕也许触碰到了眼睛,使得眼角发红,似有泪意。
看见他如此痛苦,伯纱感觉那种变态的爽感又出现了。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他一眼,脚步走到马匹边,利落地蹬上马,一人一马很快就跑下了山坡。
罗切斯特看见那个灵动的背影远去,才突然回过神,下意识去追她。
黑色的马匹就在不远处,他有些匆忙地上了马,眼看伯纱已经跑到了山坡底下,更加着急。
山坡上偶尔有些小石山,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泥土中,仿佛海中的小岛。
罗切斯特像一个舵手一样避开这些石山,在里面左右穿梭。
突然,黑马突然嘶鸣一声,前腿高高地跃起,上面的黑色骑手顿时从马背上消失。
伯纱回到桑菲尔德的时候,天空响过一声巨雷,紫色的闪电将空气染成了诡异的颜色。
她刚刚走进城垛,还没来得及进走廊,就被淋了一身雨,这种瓢泼大雨,好像上帝拿水盆在泼水。
“夫人,先生呢?”法尔克斯迎出来,一边给她取下披风,一边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