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这座荒山是有来历的,之前是在一个员外手底下的,刚过了这山,他家儿子高中,接他去都城享福去了。这山他就当做是福山,让百姓自己看上什么去拿,反正天高员外远,他想管也管不着。
自此就成了座有主的荒山,里头生的野物也都由百姓自取,无人问责。
“板栗?”晏桑枝停下手里的筷子,想起它那么多的用处,随即点头,“可以去捡点,正好再去看看有什么药材。明日晚点再开门。”
“那我备几个大筐去。”
说到这,几人又说起栗子的吃法来,烤栗子和剥皮煮熟都好吃。
为着明早天刚亮就能去采,今日把脉也只学了一些,就各回各家熄灯歇下了。
夜里凉风习习,晏桑枝躺在床上,今日刚叫针灸扎过,身子没那么疲累。可刚沾到床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没有再做那些扰人的梦。
难得有一早起来,是神清气爽的。
早起时雾还没散,麦芽打着哈欠走在晏家后门的小道上,曹木工在前头带路,这荒山他砍些小木头时经常走的。
从长满青苔的小道穿过,出口是一条黄泥路,起雾的天,只能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大湖,坐落在山脚下,又叫山湖。
进山的小道在湖不远处的地方,曹木工杵着根棍子,把半枯的草叶搁到一边,头也不回喊了声,“进山要小心些,山里石子多,路不稳,别跌跟头。”
晏桑枝让麦芽走在她的前头,边走边看,秋时山里有很多的植物不是冒了果,就是可以收种了。
她走了没多久,在逐渐消散的雾气里看到了一簇簇野菊,赶紧让大家停下帮忙采上一些,但别采完,总得留着来年再开花。
阿春边把整株野菊扯起来,边问道:“小娘子,这是药材?”
“对,你们别看它不起眼,但只要是肿毒,不管是哪一种的,都可以调制之后治好。”
晏桑枝抬眼看向周围,此时已经有些光了,刚好能看清楚散落在林间的草木。
她把野菊收拢进筐内,留了一大片继续往前走,边跟阿春和麦芽说:“正好今日教你们认一认山里有的药材。”
走出去不少路就碰到一大片的苎麻,阿春对这个很熟,“这我晓得,可以取丝做衣的。”
“你只知其一,苎麻破血,根能安胎,还能治痰喘咳嗽。”
晏桑枝看长满子的苎麻,一大片,她收了不少,全部放到曹木工的筐里。
越往前转悠,她还看见了葛、紫苏、楸树,和一大片的葵。
采葵菜的时候,曹氏是最高兴的,这为百菜之首,腌成酱菜味道很不错。
晏桑枝摘的时候就问曹木工,“曹叔,我记得葵菜是九月种的,你会吗?”
她家里还有一大片荒废的药田,现在她不想用来种药,也不能空着。最好种一些菜,以防大雪时候荒年歉收。
葵菜还易生长,是所有菜中最好生长的。
曹木工把葵菜上的土抖落干净,放到后头的筐子里,点头,“我会,小娘子你要是想种在院子里,明日我就拿种子给你栽下。”
他每次看那块地空着,什么也不种,就心里难受,此时也应得格外爽快。
“那还真是要麻烦曹叔你了。”
“麻烦啥,要我说,等地里种上葵菜后,小娘子可买些鸡鸭猪来养,赶到小院子里。叫我家婆娘给你拾掇得白白胖胖,年底杀一只补补,这才叫过日子。”
曹木工总觉得晏家现下虽叫个小娘子撑起来了,可没有人气,不像过日子的。
“是极,曹叔说得在理。”
晏桑枝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像巷里人家正经过日子的。以前她爹娘在时,院子里种满了药材和花,几株树也养活得很好,到夏日时还能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边上的小棚里养了不少小鸡,猪也养了一大头,还有只大黄狗。檐背上四季总晒着不少吃食,檐下会挂上风干的腊肉和鱼。家里的缸子里永远都有腌好或泡好的吃食,零嘴也会备上一些。
更别提过冬的衣物,早早就备下。
反观她眼下,虽说医馆叫她撑起来了,可屋子里空荡荡的,随即都能走的样子。晏桑枝觉得自己其实只是在混日子,要真一直这样过下去,跟前世又有什么不同。
听完曹木工这番话,她着实沉默和反思了一会儿,捡栗子的时候也在想这件事。
该有个章程。
回到山脚下时,她看向湖边,那里生了一大片的菰蒋草,上头的菰米已经熟了,但她手头有东西,没过去摘。
等到了家里,在后面的庭子里,晏桑枝叫他们先把板栗给晒一会儿,所有的壳、薄皮她都有用。
自己去开门,小河已经站在门前,手里用草绳提着一条很大的鲤鱼,他鞋子半湿,咧一口大牙,“阿栀姐,这是我早上从河里捕的,抵我阿爷的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