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娘子请晏桑枝先坐在花窗边上,自己进屋去叫人,须臾一个身形至少有两个她那么大的女子出来。脸圆圆的,眼睛也没有叫肉给挤没,很大,脸上还挂着笑,一点也不回避她的眼神,还冲她点头。
“小娘子,这是我家小女,大名叫月橘,还要劳烦你瞧一瞧。月橘,快来坐到这里来。”
拉个凳子出来,穆娘子叫穆月橘坐到那上头。
晏桑枝看到她面相时,心里松懈下来,打开药箱拿出枕凳,轻声道:“穆小娘子把手放到上头,我先给你把个脉,呼气,别太紧张,也不能说话,不然脉象会不准。”
她把穆月橘的手摆好,没有再说旁的话,而是凝神把脉,良久到穆娘子心都快揪起来时,她才收回手。
“嘴巴张开,我看看舌苔。”
瞟了一眼后,大致有数,她点点头,“若是要清减下来,这病能治,不过花的时日至少得半年往上。”
“真的能治?”
穆娘子眼睛瞪得很大,脱口而出声音都要破了,而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从手指头缝里传出闷闷的声音,“真的能治?”
“我这人不说大话,确实能治。婶子你莫要激动,坐下来听我给你们细说。”
“好好,我坐下,我坐下。”
穆娘子确实有点喜形于色,她赶紧坐下,紧挨着穆月橘。
“小娘子这病,先前吃了不少东西吧,都是些补物。”
晏桑枝回想起把过的脉象,其实是有点奇怪的,若是吃了大补之物那又合情合理。
“都怪我,早先我家月橘瘦得只剩骨头,我就着急,大夫也瞧过,就是说虚,吃得补不进肚子里去。
我急呐,就求到一个老大夫手里,他也奇的,开了个一瓶丸子,应当是叫豆黄做的,吃下没一个月真胖了,但后头吃完想瘦也真是难瘦下去。”
话赶话说到这里,穆娘子的眼里都渗出一点泪,觉得是自己害得女儿变得这般,好好的婚事也被毁了。
“豆黄,”晏桑枝重复一遍,“肥人、补虚损等确实有奇效,不吃太多的话真的不错。但要是胖了之后再吃,那就不成了。”
“哎,都叫我猪油蒙了心。”
“娘,我说了没事的,哪怕清减不下来,如今这身子也挺好的。”
穆月橘她没那么为身子和婚事发愁,左右已经成这样了,怎么看都不见好,要是再想下去那就是作茧自缚,庸人自扰。
她很豁达,还反过头来宽慰她娘,又跟晏桑枝说:“大夫,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其实晏桑枝很喜欢肉多一点的人,以前很少能见到胖人,大家都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了。所以她瞧穆月橘第一眼就觉得特别的顺眼。
说话也柔下来,“虽我觉得小娘子你这般也好看,不过还是要清减下来的,你现下气虚,容易倦怠、气短、食欲减少、胸腹间还闷得慌,夜里更睡不下吧。”
“是这样,吃了汤药后便更难受。”
穆月橘点头,她这些毛病虽不大,却很折磨人,以前肤色还是莹润的。现在却不成了,有段日子她都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你这样的想尽快清减下来,那是不太容易做到的,我现下想的是先喝荷叶茶,再吃健脾利湿的药膳。不过我恐有考虑得不够全面的,容我出去跟另外一位大夫商量一下。”
晏桑枝记得穴位是能叫人清减下来的,只是哪几个如何做她便不太清楚,出去问问谢行安。
“那婶子送小娘子过去,多问问,多商量。”
穆娘子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泪,在前头给晏桑枝带路,他们宅子也不大,茶室也是一个小间改的,走几步路就到了。
小屋子里穆父捧着杯茶就往门口瞧,谢行安坐在那里喝茶,见到晏桑枝过来,下意识站起来。
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道:“如何?”
“能治,不过我想叫她尽快清减下来,她的毛病再久点,脾胃全要坏掉,以后更吃不了东西。”
晏桑枝也压低声音说话,坐到茶桌的一头。
两人交谈之际,穆娘子把穆父给拉出去了。她就不用太避着,直接把那病症跟谢行安说了一通。
说完才道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你说针灸能不能成,是不是要见效地快些?”
谢行安施施然坐下,听闻此话抬眼,“你是指望照月那个丫头来?”
他声音放低,“莫说像你这般,呃,”本来想说骨肉匀称的,话到了口感觉不太对劲。
转口道:“这般瘦的,她找个穴位都费劲,更别提稍微有点肉的,到时候滞针断针那就不是儿戏了。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说我现下学针灸如何?”
晏桑枝有点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