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守一晚来一步,怕是此刻倒在地上之人便是她了。
“快走,叫你侍女见到,只怕也要连累了她们。”耳边是萧芳毓低沉的话语。
迟盈弄不明白这般一幕,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股四方而来的恶意挟持着,被迫她这个没经历过风雨想姑娘,在一夜间经历完世间所有的风雨。
她怔怔的不明白:“我如今一无所有,这般逃亡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不要祸害了你们,死了干净,到地下重新投胎去得了......”
萧芳毓不再答她的话,只将她抱上马背。
他那只受伤的臂膀,显然支撑不住迟盈的重量,使劲儿之下,竟有几分颤抖。
迟盈察觉到时,眼皮轻颤,心跟着揪痛起来。
萧芳毓敛眸,道:“别说傻话,你会平安的。”
一匹快马沿着泛着水汽的泥潭小路而下。
今夜才下过小雨,苍穹无半点星月点缀。
一片黑暗寂静,山寺又在山顶,中有幽深树木,无端的多了几分可怖。
原本寂静的叫人胆怯的石道之上,骤地响起一阵马蹄。
一群高头大马一路呼啸疾驰而至。
太子面色阴沉如水,跨下宝马已经行驶出雷霆之速,甚至远远将身后部下甩在身后。
如此夜黑山高,也不叫人先行探路,刺客不刺便另说,单单是这山脚下,若是来了石头深坑,落马可不是简单的事。
太子万金之躯,如何能接受此等风险?
太子却是充耳未闻,一阵马蹄之声中,倒叫他听出一丝与众不同的马蹄声,似乎有人策马下山。
他正欲停马看去,却被不远处的山头吸引了心神。
远处山顶之上燃起滚滚浓烟,浓烟之下是掩藏的闷色赤红。
究竟多猛烈的火,竟能烧透才落过雨的屋脊瓦棱。
太子只觉得气血翻涌,他唇色惨白,一提缰绳再度鞭马,疯了一般往山顶冲去。
如此速度,身后之人都望尘莫及。
“殿下等等!当心脚下!”
“殿下当心危险!”
这条小道萧寰自幼便来回纵马走过数次,却没哪一次如同今日这般,叫他心神俱裂,几欲胁下生翅能飞去——
等赶到山顶时,火焰几乎燃亮了半面苍穹。
浓烟刺痛着众人双眸,离得如此远便已双目泪流不止,一连止不住的纷纷掩唇咳起。
外院寺庙中那些和尚也匆匆赶了过来。
如此深夜,大多数和尚都早早睡去,看守后院的和尚早早打起了瞌睡。
却不想只不过一个打盹儿间,便闻到了滚滚焦味。
怪就该怪在这场雨,燃湿了屋脊,叫那小火苗一时半会儿难得烧到,外边儿瞧着一丝不见火光,里边却早烧了个透彻。
烧的还正是供奉明懿皇后牌位的佛堂,那伺候的人皆是住在偏殿,便是一会儿功夫,偏殿的人发现时,早已进不去了。
在场众人纷纷从后院挑来一担担水,正欲扑入其上,却是杯水车薪罢了。
太子目光搜寻一圈,找出了迟盈的侍女来,“她呢?!”
江碧白竹二人方才一直在想方设法闯入,只可惜发现时为时已晚,她二人如今面容也好不到哪儿去,裙裾被烧黑了一片,面上皆是泪水。
“殿下快去救救姑娘......太子妃她还没出来......呜呜”
晚间时迟盈留在佛堂里抄经,供奉明懿皇后的佛堂自来外边便都是禁卫,她未曾多想,便叫侍奉了许久的侍女先回后院去。
侍女一个去后便吩咐人烧水准备伺候太子妃沐浴,另一个则是在往内室熏香铺床。怎知便是一会儿功夫,就成了这般......
“咳咳....咳咳,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冒着滚滚浓烟,一群人皆是不受控制的泪流满面,鼻涕眼泪在脸上挂着,全部劝着太子。
“太子妃定会平安无事的!”事到如今,百里延等人还都睁着眼说瞎话,苦苦哀劝太子。
太子面色苍白,掩唇一连咳嗽,他本染了疾,未曾痊愈得了消息便匆匆赶回。
如今遇到此事,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眉眼中如今渗着冰凉冷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还愣着做什么!全进去找她,她能活你们便能活......”
太子说完,一连撕心裂肺的咳嗽。
如今这种场景,便再是衷心的下属,面对里头一片赤色滚滚黑烟,也吓破了胆。
怎么死也都是死,被火活活烧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若是太子,他们舍去这一身皮,进去救便罢了,可终究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
不见一人行动,太子似乎失力一般,便自己踉跄着往内而去,却被人一个个上前死命的拉扯住了。
“殿下切莫冲动!”百里延不顾死活,上前死死抱住了太子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