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娇贵人儿,不禁悲从心来。
这事儿旁人皆是不知,她却知晓个其中一二。
当年有传言流至京城,道有一云游和尚医术颇高,一手针灸之术,治疗姑娘这般娘胎里带来的喘鸣最是有效。
素来疼爱迟盈的老夫人听了这个消息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好娘家弟弟就在襄阳为官,当即便带着迟盈动身前往襄阳,江碧便是随之前往的婢女。
是以,只她一人知,主子念叨的那人是何人。
襄阳有一座招提寺,招提寺里有一个比主子大了几岁的小沙弥。
年岁虽小却已生的眉目俊秀,懂事至极。
只是身世可怜,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被山下村民捡了回来抱来了寺庙之中。
主子自小没有玩伴,见到与她一般年岁的孩童,自然而然的便与之相熟起来。
一个是体弱多病的京城贵女,另一个则是无父无母被寺庙收养的小和尚。
谁也养不到这本该从无交集的二人会玩到一起去。
当年还有几分活泼的小胖子迟盈,日日都要跑去找小和尚。
小和尚日日拖着比自己身板还大的扫帚扫大门,迟盈便也跑去帮他扫。
本是一桩孩童间的正常事儿,偏偏这二人都偷偷摸摸的,整的几个侍女嬷嬷暗自偷笑,将这事儿说给暂住招提寺吃斋的老夫人听。
老夫人听了也只当一件趣事,笑笑而过。
毕竟才六七岁大的女郎,谁也不会顾忌男女大防上去,便随着二人玩耍去。
这般便也有了之后寺庙里两人形影不离的日子。
小主子那段时日也少见的有了笑脸,气色瞧着都好了些,可谁知后面又会发生那样的事?
好好的人,第二日竟是被狼吃了去,只剩一具残败尸骨......
迟盈才一转醒,爹娘祖母弟弟都连忙赶了过去。
迟盈几日一病,小脸又瘦了一圈,顿时心疼的一个院子的人相互抹泪。
迟越此时最是后悔自责起来,少年竟然红了眼眶。
迟盈反倒还安慰起他来,她气息极低,几不可闻:“弟弟别哭......”
这事儿有罪魁祸首,如何也怪不到其他人头上。
听说罪魁祸首还给她送药了,迟盈自然不会吃。
随国公夫人见她如今还顾着旁人,更是心酸,“被那日血腥冲撞了,母亲为你去求几个平安符,戴着就好。”
迟老夫人又擦了把浑浊老泪。
一家子人说着贴心话,见小丫鬟小跑进来说:“宜春院的孟夫人孟表姑娘来了,想进来看看姑娘呢。”
随国公夫人想到那些传闻脸色微变。
随国公倒是不懂这些心思,他如今哪有心思管其他人想法?甚至都未曾等人话说完,便匆忙摆手:“此时不方便,叫她二人先回去。”
一旁的白竹得了国公爷的话,走路似风一般用不着旁人传话,她自个儿“蹬蹬”的就跑出门去给院外传话。
门外立着穿的素雅的孟妙音,长眉妙目,乌发蝉鬓,气色鲜活。
“阿盈妹妹可好些了?”
孟妙音脸上浮现浓浓的担忧来,只是一个万分担忧妹妹的模样。
白竹客客气气回道:“孟夫人与表姑娘来了,这可真是不赶巧了,姑娘才吃下安神药这会儿才睡着.......”
孟妙音闻言浅淡一笑,并不在意在这些。
她低眉敛目神色温柔道:“既然如此,那便等表妹身子大好了,我与母亲再过来瞧瞧。”
孟夫人这日气色颇好,穿戴一新,发鬓垂着三支花簪步摇,比往日神色多了几分气派。
听出白竹话里话外的不客气,压着愠怒扬头想朝里头探问:“听着是我姑母也在院子里头呢?你进屋去与姑母说我来了,她素来最疼我,要是知晓是我来了,定然会叫我进去的。”
白竹听了满心厌恶。
怪她心眼儿小,怨恨起来了。
眼前这位表姑娘明明是跟着主子一块儿往那处望楼里的。
咱家主子成了这幅模样,她倒真真是运道好。
门房处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
那日这位孟表姑娘是被一辆翠盖珠缨八宝马车亲自送了回来。
据说孟表姑娘那日被一位恰经那处的王爷亲自出手相救。
由于崴了脚,与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共乘一车,更是被贵人亲自送回了府上。
这事儿一出,不少仆人都在私底下议论。
一个寄居在府上的表姑娘,一个却是大魏亲王。
纵然王爷顺手相救了,再寻个长吏送她回来便是。
两人非亲非故,又为何要亲自送她回府?
还如此光明正大?
还能如何?只有一个原由了。
恐怕这位寄居在随国公府的表姑娘,真得了贵人青眼,要飞上枝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