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盈仍算镇定问随国公:“儿可是要做太子妃了么?”
随国公伸掌摸了摸迟盈的头顶:“爹去寻你外祖父商量,这事先别告诉你母亲,尚未成定局。”
语罢转身便要出府,却发现自己的宽袖被一双小手紧紧攥着。
迟盈明明满面愁绪,却装着浑不在意,“阿爹不要去......”
随国公回头看着迟盈:“为何不要?”
迟盈低头,半晌才口是心非:“太子妃人人都想要当的,我也想。”
迟清石一大把年纪,却为了姑娘这一句话湿了眼眶,他何来的福分,生了个如此懂事替他人着想的闺女。
“你还小不懂,那位置可不好坐......这事儿父亲替你做主罢了。”
迟盈喃喃道:“外祖父上回为大表哥之事出面婉拒陛下赐婚,已是驳了一次圣上颜面,如今要是又为了我与东宫的事,陛下只怕会震怒的......”
方才那位被她喊作世伯的男子就是当今圣上,迟盈如今想来仍然心有余悸。
虽二人只有寥寥几句交谈,她也能感受到圣上的威严凌厉,纵然对她尚算是和蔼,只怕往日也是一个说一不二,受不得半点忤逆的人。
若叫外祖父与父亲为了她冒犯了圣意,纵然婚事能平安退去,只怕也会惹怒了圣上,更得罪了太子。
在京城,失了圣心的朝臣,前途也就尽了。
要她为了自己,叫两府儿郎失了前程?
随国公听了迟盈的话更觉悲凉。
党派之争,他从不参与,侍君只忠心不二。
可如今自己的女儿,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娘子竟被牵扯其中。
却说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因早上说要去佛寺,孟夫人在府门前等了孟妙音许久,方才见孟妙音带着小丫鬟从迟盈院落里姗姗来迟,免不得说上两句。
母女二人上了随国公府早早备好的马车,孟妙音一上车便沉默不语起来。
这个女儿越长大性子越古怪,明明样样出色,不像儿子那般成日惹事反驳自己,却总叫孟夫人头疼,甚至叫她这个做母亲的有些害怕。
以往还好,自从来了随国公府,女儿性子更加沉默寡言,在旁人面前到时能说会道,时长将姑母哄得眉开眼笑,便是随国公夫人都对女儿另眼相看。
可偏偏对着自己这个母亲总一语不发,沉默冷静的叫她害怕。
孟夫人心里也知,女儿心气高,以往在襄阳时她也是大家闺秀,去哪儿不是仆役环绕?
十几个丫头伺候她一人,又何曾见过比自己更尊贵得宠的小娘子?
如今随国公府上的盈姐儿,出身相貌样样尊贵,妙音与她这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往富贵时的吃穿用度尚且连盈姐儿鞋底都摸不上,更何况如今?
心里难免生了较量之心。
孟妙音不知她母亲所想,掀了帘吩咐车外跟着的丫鬟:“记得将迟姑娘给的那八十两也一并捐了去。”
孟夫人一听,有些震惊,盈姑娘竟然给了足足八十两?这加上老夫人的一百两,足足有一百八十两银子?
她不禁感叹起随国公府的气派,连个姑娘随随便便就捐八十两的香火钱,她虽心疼,却也没眼皮子浅到要扣下这银钱,只是想着这一百八十两实在阔绰,便是自个儿此去一分不出,也是够了。
孟妙音语罢,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从袖口里拿出一盒殷红胭脂,素手执着笔仔细抹在自己眉心,便招停了马车,敛裙便要下去。
孟夫人止不住蹙眉,知晓自家闺女是又要去寻那什么宁王。
心里是既惊又惧,既想日后靠着女儿光宗耀祖,衣食富贵。又怕事情败漏在公府彻底没了颜面......
左右都是难选,索性自己也管不住这个女儿,便放了手。
“报恩便是去报恩,你可莫要不学着好,若是身子没了,别说是世家公子了,饶是你生的再是出众,到时候寻个鳏夫村夫都难!”
孟妙音听罢僵硬的点点头,“知晓了。”
孟夫人又拉住她正欲仔细叮嘱,孟妙音却不耐烦听下去,出来本就时间紧急,如何有时间听母亲的废话?
且说来说去都是那两句废话!
她挣脱了母亲的手,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长宁坊一条街皇子皇孙聚扎,连王府公主府都足足有十三处,是以又被世人称这条街为十三王府,宁王府便是坐落在其中一处。
头戴围帽身姿婀娜的女郎缓缓敲开了府门。
王府守卫森严,侍卫见到孟妙音,正欲阻拦,从府内出来的内监阻止了这群侍卫。
“都别拦着,这位娘子可是咱们王爷的贵客。”
陈內监嗓子尖锐,叫人耳朵跟着不舒服起来,可众人也半点不敢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