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人在彼此身旁,那么蛊毒大约六个时辰会发作一次;如果两人离得稍微远一些,蛊毒发作也会变得频繁。
换而言之,宁薇最好不要离开昙摩迦澄的视线。
离开寨子这日,宁薇换下漂亮的纱裙,换上了简单朴素的男子长衫。
虽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即使穿男装也是俊俏的少年郎,但是远没有飘逸长裙来得清丽动人。
宁薇穿着男装第一次走到昙摩迦澄面前,对上他通透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衣襟,然后解释:“我不能离佛子太远,如果是女儿身不方便。”
佛子的名号在西域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如果身边忽然不明不白出现一个妙龄少女,不仅容易让人怀疑,更会影响佛子的声望。
宁薇特别善解人意的把这些都考虑进去了。
昙摩迦澄缓缓一笑,倒是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向西走出深林。
深林之外,是和宁薇认知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有别于中原温婉含蓄,溪风民风相当热情。
走到一座小镇中,不管在哪儿都能看见随意谈笑的男女,甚至举止亲密者也不在少数。
宁薇本来还以为原主记忆里,偶尔见过的苗疆女子已经算很热情了,来到这儿才知道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西域并无男女大防。
一对少年少女刚好从旁边经过,少年手里拿了一朵不知名的花,正想给少女插戴在头上。
少女娇笑着扭头躲了过去。
宁薇看了一眼,然后又悄悄地看向昙摩迦澄。
佛子就是佛子,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眉目隽永高洁,不染纤尘。
在深林中也就罢了,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小镇上,他依然显得遥不可及,凛然不可攀。
仿佛察觉到宁薇的注视,昙摩迦澄微微侧头望向她,“这里与檀越的故乡很不相同。”
宁薇心虚的低头,呐呐应了一声。
【宿主,我怎么感觉你在这个世界畏手畏脚的?】
“你懂什么?我正在倾情演绎涉世未深的小白花。”
【……祝你成功。】
旁观任务的猫猫独自在竹林变成人形,忧郁地凝望着周围的竹子。上一次祂幻形成竹子的事情给猫猫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害得他食欲大减,最近一段时间都瘦了。
猫猫毫不愧疚地捏了捏自己肉肉的小肚子。
西域的人虽然热情爽直,但是见到昙摩迦澄还是表现得十分尊重。
不管男女,无论老幼,都会远远侧到旁边,甚至郑重的施礼。
佛就是他们心中唯一的神。
同行的宁薇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对佛子的崇敬。
她走得稍微落后了一步,看着昙摩迦澄的背影有些挣扎。将这样一位神落下万丈红尘中,她于心不忍。
晚些时候,在小镇的一座驿馆落脚。
观察着昙摩迦澄从容熟悉的神情,宁薇又不禁有些好奇。
珈蓝对佛子那么推崇,几乎与贵王地位不相上下,按理说平日应该会有很多人协助料理佛子的起居。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我习惯凡事自己动手。”也不知是宁薇的表情太丰富,还是昙摩迦澄揣摩人心的手段太高超,竟然有一次在她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做出了回答。
宁薇感觉到有些尴尬,眨了眨眼睛,转移开话题,“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回珈蓝王宫,还是回盛清寺?”
“我们可以在这里停留几日,等人来接。”昙摩迦澄亲手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宁薇面前。
普通的粗瓷茶杯,上方隐隐散发着温热的水汽。宁薇受宠若惊的握住茶杯,抬头又看向昙摩迦澄。
他对她微微一笑。
在朴素甚至简陋的驿馆中,穿着素衣的佛子仿佛自带佛光。
宁薇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又慢慢地垂下了头。
晚上也要住在驿馆中,昙摩迦澄的客房在宁薇的隔壁。
天色一暗下来,外面的声音也渐渐地消失了。
没有白日的喧哗,逐渐归于寂静。
宁薇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悄悄打开房门想去到外面透透气。
没想到刚一开门,隔壁的门也开了。
门后,露出昙摩迦澄温和俊朗的面容。
“天已经黑了,外面并不安全。”他不疾不徐的说,丝毫不见责怪或者严肃之意,“如若檀越觉得无趣,贫僧可以讲经。”
宁薇:“……”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婉言谢绝了佛子好意,宁薇泄气的把房门重新关上,又坐回床沿,想了一会儿,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一墙之隔。
佛子耳力过人,将这一声长叹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又很快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