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珈蓝王生性多疑,始终不肯也不愿相信。
自己煞费苦心谋划的蛊毒一局,能这么轻易被昙摩迦澄解开。
深夜里,金玉堆砌的王殿中传出寻欢作乐的靡靡之声。
红浪翻滚,连绵不绝。
身姿窈窕却以轻纱覆面的女子踏过夜色走到殿外,慢慢双膝跪下,卑微的低着头。
哪怕殿内声音不绝于耳,眼神却平静如霜,没有一丝羞赧不安。
过了许久,里面的声音才渐渐停息。
女子一动不动,只眨了眨眼睛,温声软语道:“王,奴有事求见。”
殿中传来珈蓝王餍足的声音,“是你啊……进来吧。”
女子徐徐起身,昂起头走进王殿。
珈蓝王衣襟大敞,不修边幅的坐在床榻边沿,背后还趴着一个身姿妖娆衣着暴露的女子。
空气中某种不可言说的气息格外浓郁。
蒙面女子重新跪下。
珈蓝王一只手抚摸着身边的女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然后,从她口中得知昙摩迦澄的寺院中住进了一位女客。
联想到昙摩迦澄中蛊的地方距离苗疆不算很远,珈蓝王的手微微用力,引来床榻上女子的一声娇呼。
“你退下吧。”珈蓝王瞥了下首的女子一眼,并不多问一句话。
当初若是昙摩迦澄好运,被苗疆懂蛊的女子救下,也不是不可能。
但到底是还是不是,只有见到人才能判断。
珈蓝王冷淡的一笑,转身继续拥着床榻上的女人缠绵享受起来。
清晨,一滴露水在浓绿的叶上滚了滚,落到边沿,最后承受不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伽霍合着双手走进禅院,见到昙摩迦澄坐在树下,手中握着一卷经文。
微微低下头,“佛子,珈蓝王派人请您入宫。”
昙摩迦澄视线从经卷上转移,淡淡的看了伽霍一眼。
“这个时候请佛子入宫,好像是试探。”伽霍声音低沉,“莫非是宁薇檀越被发现了?”
既然珈蓝王派人来请,昙摩迦澄没有特别的理由,就不能拒绝。
放下经卷,站起身,就着一身朴素的僧衣直接就跟王殿派来的人一起走了。
伽霍放心不下,想了想,干脆找到宁薇。
听到昙摩迦澄被珈蓝王那个老阴批请走,宁薇表现得比伽霍还着急。
别人可能还只是猜测,她却清清楚楚知道给昙摩迦澄下蛊的人就是珈蓝王。
“依你看,珈蓝王到底想做什么?”宁薇虽然有足够自保之力,但在人生地不熟的珈蓝王都,轻举妄动是不可取的。
所以她选择与伽霍商量。
“我怀疑珈蓝王知道佛子中蛊,这一次进宫是为了试探佛子如今是什么状况。”
宁薇也是这样怀疑的。
但她比伽霍还多一层担心。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她敏锐的察觉到蛊毒近日发作得越发频繁。如若昙摩迦澄在珈蓝王殿蛊毒发作,就太容易被人怀疑了。
“要是临走之前见上一面就好了。”她忍不住嘀咕,手指蜷成一团,紧张的握在一起。
昙摩迦澄孤身一人走进王殿。
灿烂的阳光从头顶洒下,素洁的僧衣笼着朦胧的光。
珈蓝王已经等候多时。
没有人愿意与人分享至高无上的权力。
如果给王殿机会,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必然是将寺院从天上打破凡尘。
但是在珈蓝人心目中,寺院和佛子可是比王殿更值得信仰的存在。
珈蓝王只能选择隐忍,克制的等待下一次机会。
在奈何不了寺院的前提下,还要做出表面的友好。
“佛子来了。”珈蓝王笑得自然亲厚,示意窈窕的婢女为昙摩迦澄送上香茗。
昙摩迦澄扫过盛茶的瓷杯,耐心等着珈蓝王继续往下表演。
奉茶的婢女又走回来,把一摞佛经捧上来,恭恭敬敬的放在珈蓝王和昙摩迦澄中间。
厚厚的佛经沾染了王殿奢丽的气息。
珈蓝王拿起最上面一卷经书,伸手递给昙摩迦澄,表情格外真挚。
“本王近日深感迷惘,佛子可愿与本王讲一讲经卷?”
这是显而易见的试探。
但是昙摩迦澄却不能拒绝。
伸手接过经卷,捏着竹简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气。
蛊毒已经发作,阵阵锥心剧痛一卷一卷冲击着身体各处。
中蛊时,佛子无情无欲,就算蛊毒发作,也能靠内力强行压制一波。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昙摩迦澄不知道蛊毒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发作时浑厚的内力也根本压制不住。
修长干净的手指捧住经卷,昙摩迦澄干净温煦的声线在王殿中响起。
清朗如雪的声音,与王殿格格不入。
珈蓝王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慢慢往后靠了靠,一只手抵着头,宛如认真的聆听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