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什么呢?
我说我小学还有初中个子就很矮,长得丑,那时候他们就算认识我也不会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当我开玩笑,夸我幽默。
……我才不是幽默,我说的是事实。
我时常都很疑惑。
对面世界我受过很多苦,为了活下来我面对过许多困难,但那个世界造就了现在的我,我甚至觉得如果没有那个世界,我现在会是截然不同的人。
假如没有去过石门对面,现在会不一样吧?
我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长相丑陋、不善言辞?
我想我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只知道木讷地等待修自行车的爸爸妈妈回家给我做晚饭,然后苦恼自己的袜子已经穿破洞,却不敢让妈妈给我买新的……
回忆真的很苦,张莎的离开让我们所有愉快回忆都变成毒药,过去在我眼中是黑白色的,没有任何光彩跟希望。
“小老弟你在想什么?”粱江波报完名过来看到我在发愣,用手在我眼前挥。
“没什么。”我勉强挤出笑容:“你搞定了?”
“嗯,你们跟他聊什么?”他笑嘻嘻问周围其他人。
“随便闲聊了几句,”有人伸手拍拍梁江波:“他真的好乖啊,我要有这么个弟弟该多好!”
“你们别被他外表骗了!”梁江波没好气伸手挠乱我头发后跟他同学们说:“我们先回去了。”
“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受欢迎!”我憋嘴。
“滚!”梁江波没好气抬脚踢我屁股,他同学都捂嘴笑,说你们感情真好。
好吗?我可不觉得好,梁江波完全可以对我更好些,尤其是在别人面前。
刚那会儿胡思乱想的时候我还很消沉,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想到我现在的生活,看着黑不溜秋的笨蛋粱江波,我心情也好起来。
我想回家,被梁江波硬拉着去了羊肉串摊。
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羊肉串,以前没钱的时候每次路过摊子闻到气味都要屏住呼吸快点路过,因为我不想别人看到我闻到香味流口水的可怜样子。后来有钱了,明明能吃得起,却一直没去尝试过。
头一次吃羊肉串,我站在小摊前甚至有点局促不安。
我们吃羊肉串的时候梁江波有说有笑,他聊起假期有趣的事情非常欢乐,我假期就比较乏味,蹲在小卖部几乎没出门。
再次碰面让我很高兴,可我也有不开心的地方。
梁江波回到实验班以后就有新同桌了,我俩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对于他来说我会变成“过去的人”。
想到这些我难免伤心。
梁江波是一个狗杂,但我不讨厌他,现在他毛病少多了,以后会越来越受欢迎吧?
我也是贪心,习惯了以前的日子,到现在分开就患得患失起来,甚至嫉妒起他的新同学,是我把梁江波变得有点可爱的,现在革命果实别人享受去了。
当然,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知道我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我怕他们鄙视我不自量力。
粱江波十七岁了,估计要先我一步长高到一米八,我现在个子越来越高,很快就不再是他的小土狗,他会跟一个新的女孩子继续表演郎才女貌让人羡慕的戏剧,我在我的重点班当吊车尾迎接剩下的高中生活。
这就很操蛋。
告别粱江波回到家之后我把梁江波送我的球衣跟球裤都挂了起来,我还在长个子,这套现在合身的球衣很快就不再合身了,然后我就会往前看,像一个大人一样去寻找适合我的东西。
开学才几天,学校同学间就都在传一件事。
高二四班有个长得像明星一样漂亮的男生,他唇红齿白,浅褐色的头发特别柔顺,像电视里钻出来的一样。
那男生的名字叫“王凯”,他毫无疑问是我们高中最最好看的人。
在我们这样一个可以用落后来形容的西北小县城,“校草”这样的称呼让人听起来都仿佛带了穷酸和土气。
学校里见识浅薄的男孩女孩们坚持认为脸够白、鼻子够挺眼睛够大的男生就当得起“校草”这个名字,哪怕个子矮点也没有关系。
于是想要跟我交朋友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更多同学想要当我的“哥哥”或者“姐姐”,做早操的时候会有几十双眼睛若有若无地注视,我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会停顿下来,盯着我的背影看很久。
我还收到了“交友信”还有“情书”之类的信件。
连我家小卖部红火起来。
真是热闹啊。
至于么?
我长了一张不符合我年龄的脸,这大概是我发育比较迟缓的缘故,但这并不是好看,一个快十五岁的人长着十岁出头的脸,这根本就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