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鞨垂手恭听,冒顿道:“呼衍逐侯昨日连夜逃离,却未曾走远,大阏氏今早出单于庭,至今未回,孤恐那亡命之徒伺机而动,对大阏氏不利,故欲领兵前往捉拿,以绝我单于庭后患。孤不在单于庭期间,一切全凭右贤王做主,由兰儋辅佐你处理大小事务。非紧急必要,其它一切待孤回来后再行定夺。”
兰鞨听罢,虽甚担心女儿安慰,仍一力阻止道:“大王,单于庭内局势未稳,各部族首领惊魂未定,都在等待大王的下一步动作,大王此时离开,恐被奸人趁虚而入,还望大王以大局为重!主镇单于庭!”
冒顿心中着急,不欲和兰鞨说那些大道理再耽搁时间,只沉声道:“呼衍逐侯一日不除,单于庭一日难安。孤意已决,多说无益,右贤王便按孤意思照办罢!”
说完,他朝兰儋点了点头,旋即领着拓陀奔出金帐。
他的预感是对的。
出单于庭,冒顿领着千骑往西边疾驰不多时,便迎面遇上了遭遇休屠王埋伏,回单于庭报信的几个侍卫。
那几人远远看到大单于,从马上一跃而下,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不敢有任何隐瞒,抖抖嗦嗦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如实禀报,并将大阏氏的那枚金鹿簪双手奉上。
冒顿接过那枚今早还插在兰佩发间的金簪,紧紧握住,几欲将它捏成齑粉。
是他,这一次又是他的疏忽。
疏忽着放走了她,再一次置她于危险之中。
愤怒,自责,焦急,冒顿的心中如同燃着一团熊熊烈火,越烧越旺,急急催马扬鞭向西飞奔而去。
......
兰佩被反绑双手,蒙着双眼,口中塞了团麻布,跟着呼衍逐侯不知在马背上颠了多久,没喝过一口水,进过一次食。
直到,耳边风声骤歇,呼衍逐侯停了下来,稍倾,她隐约中听见了呼衍黎的声音:
“那是我们的族人!我们不能弃置不顾!”
“可他们非但没有任何用处,你我还都有可能因为他们而丧命!”
呼衍逐侯咆哮着,带着十足的怒意。
呼衍黎用不容辩驳的口吻道:“无论去哪,有他们,才有我呼衍部的家,才有我呼衍部的血脉延续和希望!”
顿了片刻,她又道:“况且,我们手中如今捏着他的软肋,只要这个小贱人在,他就不敢拿我们如何。”
兰佩紧紧闭双眼,心中嗤笑,你们就做梦罢。
就算他的软肋是我,必要时,他也会砍了自己那根软肋,不给敌人留任何后手。
“你不给她喂点东西?”
呼衍黎用手指在兰佩的鼻翼下试探了一下,对呼衍逐侯道:“她还没到能死的时候。”
话音刚落,兰佩的脸旋即被一只粗糙的大掌死死捏住,也不呼衍逐侯知往她口中灌了什么东西,一股浓重的腥膻味引得她开始连连作呕。
紧接着,蒙眼的布条被倏地扯开,兰佩缓缓睁眼,正对上呼衍黎凑过来那双唯剩仇恨的双眼,旋即冷冷瞥开。
“大阏氏?”呼衍黎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好了,你欠整个呼衍部的,欠呼衍乐的,我要你,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说:
冒顿:啥?媳妇被人抢了?!
淦!
第47章
大雪和女人明显阻碍了呼衍逐侯亡命的速度。
单于庭一昔变天,眼看着曾忠心追随头曼的幕僚们一个个倒下,成了头曼的陪葬,呼衍逐侯知道,自己的日子也到头了。
而当呼衍黎看到伊丹珠竟那样惨死在乱箭之下,心中的绝望和恐惧犹如藤蔓疯长,勒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于是不等参加完血溅王庭的婚礼,呼衍逐侯和呼衍黎便匆匆回到寝帐简单收包裹,趁乱一起逃出了单于庭。
呼衍逐侯原本的计划是带着手下三千多精锐,出单于庭一路往东,投奔东胡。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跟随他逃亡的士兵仅不足几百人。
时间仓促,逃命要紧。对于那些违军令者,他已顾不得那许多了。
谁知呼衍黎也是个不省心的,投奔东胡一定要带上呼衍部的族人,说即便他们先行到达匈奴和东胡边境的那片寸草不生的殴脱地,也要与呼衍部的族人汇合之后,再继续向东胡进发。
还要他派那些跟他离开单于庭的士卒去保护那些手无寸铁的族人。
呼衍逐侯骂骂咧咧了一路,到后来未再坚持反对意见。
倒不是他认同呼衍黎那种与身俱来的基于母性血脉延续的族母光辉,而是他反复思忖之后,觉得带着族人向东胡王卑躬屈膝,更能赢得东胡王的信任和对他们遭遇的同情,继而接纳他们在东胡落脚扎根,成为东胡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