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最终目标,却是那个目中无人的亲侄冒顿。
怎奈距成功只一步之遥,竟被那个中原狗的妹妹坏了事。
此刻,雕陶皱着一张暗淡无光的脸坐在胡榻上,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几欲将手里的青铜斛捏碎。
她费心筹谋了近一个月,以为这次定能一举成功的计划,竟又一次失败了。
今天这场事闹出的动静太大,狡黠多疑如冒顿一定有所警觉,后面再要下手,应不会那么容易了。
可她不甘心!
一想到兰佩如今怀着大单于的孩子,被大单于小心呵护恩宠无限,而她可怜的女儿却远在东胡,不得不委身于那个糟老头,与一群女人争宠时,雕陶的心中便像是点着了一把烈火,灼得生疼。
等着吧,她一定会为女儿报仇的,不管多难,她都不会放弃。她就不信,她兰佩还能整日躲在银帐里不出门?只要她出来,她就有机会!
就在她迅速从这一次的失利中调整心态,预备再战时,绛宾捋了捋蜷曲的胡子,忽而沉声道:“这一次或是天意,不成便也罢了!后面的,你也不用再管了,我知你意,不就是要兰佩一尸两命吗,我会办妥。”
雕陶抬起布满血丝的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绛宾,想不到今日事他非但没有怒斥责备她,反而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良心发现了?
要知道嫁他这么多年,她一直嫌弃他没出息,除了玩女人,几乎没有别的能拿出手的本事,手里掌着一万骑,也从不见他操练,她怒其不争,也曾奋起抗争过,结果却是他变本加厉胡天黑地的鬼混,她只得认了命,凡事再不指望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谁知他刚刚竟说,他会办妥。
雕陶从莫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嗤,就你?你能办成什么事?”
想他当初趁她回朴须封地,在单于庭和伊丹珠夜夜媾和,最终非但没能除掉冒顿,还差点送了自己的小命。
扶不上墙的烂泥,不添乱已是帮忙。
绛宾看出她不信自己,也不恼,只淡淡说道:“挛鞮贵为王族,除了我和我们的儿子挛鞮藉还活着,其他的已经全都死绝了,这便是我到如今办成的最大的事!若不是我这些年虎豹不外其爪,一味做小伏低,在那场血洗王庭的斗争中,冒顿又岂会放过我和我儿?而你,要么被他收继,遭他折磨,要么,早已随我一起做了刀下鬼。”
雕陶从未往深处想过绛宾所说的这一层,此刻听他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起,全身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
难道她这么多年真的错看了他?
难道他的不求上进,当真只是为了隐忍求全而故意做出的假象?
绛宾乜了雕陶一眼,稍顿,脸色逐渐转为阴沉:“如今我已看破,冒顿留我性命,不过是他现在面对一众王室贵族,自知还嫩了点,我这个木胎泥塑的左贤王对他还有点用,没到杀我的时候,一旦他羽翼丰满,定不会让我再居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贤王要位,到时候要杀要剐,便全凭他心情了。”
“雕陶,我知你跟我这些年,是打从心底里瞧不上我,也知你心仪兰鞨,当初若不是他拒亲,你也不会委身嫁我。你凡事要强,心里的抱负绝不只是混吃等死。雕陶,我且问你,若我有心与朴须族联手,在冒顿还未站稳脚跟之际给他致命一击,你身为朴须族长女,能否下此决心?”
雕陶一时怔住,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从未觉得如此陌生的夫君,心跳如擂鼓,稍顷,终于给出了她的答案:“不只朴须族,我还会写信给呼衍黎,说服呼衍部和东胡王,为你加权。”
挛鞮绛宾甚为满意地拍了拍雕陶冰凉的手,唇角弯出一丝冷笑:“我这把刀磨了近二十年,也该到了用时。利刃出鞘,第一个刀下鬼,便是兰佩。”
......
赵绮幽幽转醒,顿感四肢百骸像是散了架,脱了位,动弹不得。
那种撕裂般的疼痛阵阵钻心,她不觉蹙起眉,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赵实闻声奔到榻前,急道:“可是哪里疼得厉害?”
赵绮见哥哥清癯的脸上,黑眼圈乌青,肤色苍白,满是担忧焦急,她心有不忍,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
想起自己昏过去前,被她压在身下的大阏氏,赵绮有气无力地问道:“大阏氏她......”
赵实忙道:“大阏氏无事。”
赵绮这才放下心来,缓缓阖上了眼。
这一觉,她昏昏沉沉睡了近两天,再睁眼,已是隔日的晌午。
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温热而柔软,她缓缓抬眸,看见了正坐在榻边的大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