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了他一个:“也好。”
但经赵实这么一说,她心里不禁也有些打鼓。
赵实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因为要尽人臣之责吗?如果大阏氏换做是别人,他还会这么做吗?
转念一想,兰佩又明白了。
因为赵绮在上次神木祭祀时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对于那次事件的幕后主使是谁,冒顿和赵实只是怀疑,并无证据。这次她远赴封地,赵实料定雕陶定会继续下黑手,所以便从一开始就布下埋伏,只待瓮中捉鳖,一举拿下,为赵绮报仇。
思及此,兰佩道:“挛鞮藉被我下了药,捆在那府邸的床榻上,至少明天才能醒。你看着处置吧。”
赵实其实已听戈义向他报告了此事,心中对兰佩的敬佩又多了一层,遂叩首道:“属下遵命。”
兰佩又问道:“赵绮身体如何了?”
赵实点了点头,道:“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正常进食了。”
兰佩叹道:“那就好,望她能够早日康复罢。”
赵实抱拳:“属下替舍妹谢过大阏氏。”
对于他为何能于今日赶到,只让她落入挛鞮藉手里一天便救了她,赵实其实只说了一部分。
兰佩不知,冒顿临走时曾让赵实和丘林贝迩代行王权,赵实于第二日便突然离开单于庭,必将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为了让他的突然出走合情合理,由他主导,丘林贝迩倾力配合,两人上演了一出一言不合便开撕的激情戏码,在外人看来,赵实是被丘林贝迩排挤走的。
为了说服丘林贝迩,赵实与那个保守且一向看不上自己的老头长谈至后半夜,因要调用北大营的兵权保护兰佩,为了打消老头的顾虑,赵实不惜将赵绮抵押在单于庭做人质。
好在丘林贝迩虽倔了点,却并非不讲理之人,想到大阏氏身怀匈奴王骨血或有危险,最后还是松了口,对赵实说:“我要你这个人质作甚,你正好以带她看病为由,和我赌气走了,省得给我留下个麻烦,我还得替你照看。”
赵实当然不放心自己离开后,让还在养伤的赵绮一人留在单于庭,于是谢过丘林贝迩,来时将赵绮带离了单于庭,安排妥当,再连夜赶路,来追大阏氏。
两人未等多时,后院收拾好,兰佩欲要歇下时,赵实说:“属下已派人去寻莫车,无论路上是否能与之汇合,属下都将护送大阏氏平安回到封地。”
兰佩眼里微光一闪而逝,仿若又产生了前世将赵实当成自己死去哥哥的错觉,涩然道:“如此,便有劳你了。”
赵实微微顿首,恭送大阏氏回屋,长长的影子斜插入她房内,被她一关门,隔断在了门外。
第74章
三日后。
拓陀和兰儋率领的东、西路军按原计划,于日暮时分顺利抵达东胡王庭,至此,东胡的有生军事力量已被尽数击灭。
王帐内,冒顿立于舆图前,双眉紧锁,目光晦暗不明。
拓陀连夜长途奔袭,面带倦色,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却依然炯炯有神:“大王,呼衍残部还剩不到两万人,目前游居在饶乐水西岸,他们推选了一个名叫呼衍靳准的年轻人担任新族长,现正绑在帐外,大王是否要见?”
冒顿沉吟片刻,不答反问:“东胡各残部现下情况如何?”
兰儋道:“受降约有十二万之众,另有两支残部带着族人分别往乌桓山和鲜卑山的方向逃了,是否继续追,还请大王示。”
“不必了,”冒顿知战士们此次收获颇丰,归家心切,且乌桓山和鲜卑山地域偏北,冬日气候极寒,若是继续追讨,恐陷埋伏,攻守相持,胜负难测,于是道:“家里男人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老弱妇孺,凛凛冬日,携家带口自祖祖辈辈生活的故地向北逃亡,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就随他们去罢。”
兰儋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逝,暗自思忖难道这是即将为人父的大单于念及自己的孩子,心生恻隐之心,竟一反常态没将敌人赶尽杀绝。
但既是大单于的决定,兰儋无从置喙,旋即叩首领命:“臣遵旨。”
冒顿这才对拓陀说:“让那个呼衍部的新族长进来。”
拓陀走到门边,掀开厚重的帐帘,凄厉的北风夹带雪粒,裹挟着一个年轻男子进了王帐。
“跪下!”
那男子被反手捆绑,一脸英气,面颊上裂着道道血口,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见到冒顿还未来得及下跪,便被拓陀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冒顿微微蹙了蹙眉,对拓陀说:“替他松绑。”
拓陀略有犹豫,怕这竖子没了捆绑对大单于出手相向,试探着对冒顿说道:“大王,他是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