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音乐,他却让所有人都觉得身边好像有一种从没有听过的,使人心跳加速的音乐在耳边大声的播放。
至好的艺术,大概就是这样,让你觉得一刹那间,全世界都互通在了一起。
纯白衣服上,过雪城亲手绣上去的鲜红色的花朵,像是被浇了鲜血的滋养一般,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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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的时候,宿玉池看着神色好像没有丝毫变化的过雪城,心里有点挫败。
他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过雪城眼角含笑,看着他,说:“好,好得很。”
宿玉池脸微红。
怎么说出来了?
宿少爷说:“阿城,你抱着我。”
过雪城看了看窄长的椅子,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抱他。
他顿了顿,说:“晚上去床上再抱,好吗?”
宿玉池也不说行或者不行,他就可怜巴巴的看着过雪城,说:“阿城,我冷。”
过雪城皱起眉头:“那咱们进屋吧,别染上寒气。”
宿玉池又摇摇头:“可是我想看月亮。”
过雪城无奈的笑了笑,道:“那我去把床搬出来。”
宿玉池脸又泛起红晕。
阿城好宠他啊。
宿玉池爬到了过雪城怀里,坐在他腿上,道:“这样也可以抱我。”
过雪城耳朵微红,然后拿外套把宿玉池裹在了怀里。
忽然,夜凉如水的寂静秋夜里,响起了邈远的歌声。
一声起,声声起。
有女声,有男声,此起彼伏地混合在一起,好像是隐藏在山里中的交响乐。
过雪城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歌声,神色不明。
宿玉池享受了一会儿歌声,问过雪城:“你们的保留节目是大家一起在晚上唱歌吗?”
过雪城轻笑了一声,道:“这都是唱给你的。”
宿玉池瞪大了眼睛。
什么??
“还有男的?”
过雪城闻言,道:“有男的很奇怪吗?”
宿玉池说:“还以为你们山里比较保守。”
过雪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从千年前先人逃离俗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意味着“保守”和“规矩”与这里再没有半点瓜葛。
得不到的才最爱。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当没有规矩变成最大的规矩时,每个人反而自觉的克己,享受生命,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
宿玉池在过雪城身上又靠了靠,眼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感慨的说:“从前我去好多地方旅游的时候,曾听人说很多少数民族喜欢用唱山歌的方式表达爱慕,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我遇见。”
过雪城搂着他,让他依偎的舒服,道:“我不清楚别的地方是怎么样的,反正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也不用担心,所有人都只唱一遍,把名字唱在歌里,要是对方不回应,他们也不会再来了。”
宿玉池想了想,忽然笑起来,问过雪城:“你吃醋了吗?”
过雪城皱了皱眉头,道:“什么是吃醋?”
宿玉池说:“就是……嫉妒吧。”
过雪城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嫉妒。”
宿玉池心里顿时像放了一大块石头一样沉了下去,但他还是勉强的笑了笑,说:“阿城,那么多人都想追我,可我是你的呀,你怎么不生气呢。要是有人当着我的面跟你表白,我肯定吃醋死了。”
过雪城闻言,怔了怔,然后柔和的笑了笑,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谁是属于谁的,人和河边的石头,远处的青山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美好的事物欣赏就好,没必要占有。”
过雪城见他还在看着自己,以为他不明白,于是举了个例子,说:“阿池,你看远处的青山,月亮和云雾,是不是都很美,但是你可以拥有他们吗?其实你只要欣赏就好了。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我挺开心的。”
宿玉池看向过雪城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澄澈如青山,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这意味着他说的是真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宿玉池忽然很难过。
难过的心都要裂开了。
他从过雪城身上起来,低着头,道:“很晚了,休息吧。”
过雪城怔了怔,道:“休息吧。”
***
过雪城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可以突然间疏远,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爱父亲爱到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母亲,可以突然间爱上另外一个人一样。
过雪城见了太多的离离合合。山里的人都太自由了,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从不将就。正因为这样,他觉得自己一直看的很开。
从和宿玉池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接受了有一天宿玉池会突然从他身边走开的事实。
能够拥有一段时间的美好爱情就已经足够了,人生无憾。回忆和现实一样美,甚至比现实更美好。他从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