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议论片刻,撇撇嘴,大约觉得甚为无趣,过得一会儿,便相携离开,另择他处而坐。
四周静了。
“种苏。”
有人在喊她。
种苏睁开眼,睡眼惺忪,看着眼前的面孔。
“你叫我啊?”种苏还未清醒。
“嗯。你睡太久。”李妄低眸,目光落在种苏脸上。
这个角度……种苏蓦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由坐变躺,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睡着了,李妄则坐了起来,一只腿微曲,手臂搭在膝上,侧首望着她。
“燕兄……叫我什么?”种苏彻底醒了。
“贾真。怎么?”李妄微微扬眉。
“没什么没什么。”种苏忙道,“睡糊涂了,还以为听错了。”刚刚睡的迷糊,一时听岔了,吓了一吓。
种苏忙坐了起来,只见日头西斜,竟睡过去整个下午。河畔他人已走的差不多,孩童收了风筝,牵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回家。
种苏伸了个懒腰,忽感觉到身侧目光。
“怎么了?”
李妄的目光仍在种苏身上,眼中带着抹探究:“你最近做了什么?很累?”
……被你折磨的啊……种苏笑笑,“晚上不想睡,早上起不来,哎,作息混乱……燕兄晒的如何?可舒服?”
李妄未回答,只道:“若有事不必瞒着,上次说过的话,你在长安一日,便一日作数。”
嗯?种苏想了想,反应过来,方明白是指上回说过的“若有人欺负你……可替你料理”,种苏笑了笑,忙道:“多谢燕兄,真没事。”
李妄点点头,没再多说,问:“还要晒会儿?”
种苏已完全清醒了,坐起来,侧首打量李妄。经过半日日晒,李妄额头微汗,他肤色白皙,平日显然未这般长时间晒过,一晒之下,皮肤发红。虽不至于伤到,或引起身体不适,但也并非件好受的事。
他完全可以半途走掉,或者早早叫醒种苏,却未这样做。
种苏本意是报报仇,泄泄怨,然则真这么做了,却未有多痛快。
这人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他仍是清贵冷淡的,面对“贾真”时,却几乎“言听计从”,给予全然的尊重与信任。
与宫中那人简直判若两人。
莫非是从其中割裂出来的?种苏曾从江湖游医那里听说过,人的身体里其实都藏着其他人,不过大部分一生藏匿其中不曾现世,少部分在某种条件或刺激下会割裂出来,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脾性。
李妄与燕回是这样吗?似乎又并非如此。
种苏想起宫中的李妄,想起这些时日见到的李妄,终日唯有政事可做,殿中空空荡荡,多少是有些寂寞的罢。
正因如此,才会对“贾真”这个唯一的朋友如此顺意包容罢。
种苏倒没有可怜之意,况且人家乃一国之君也轮不到一般人来可怜,只是由此一来,种苏心中生起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愫,“燕回”如此相待,“贾真”该如何自处?
原先逐步疏远的计划行是行得通的,但更须得放缓步伐,万不可急于求成。
“我的祖宗,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裘进之最近的日子也相当难过,在宫中办差时整日都提心吊胆,时刻担心种苏露馅儿,忽然被赐死。若真赐死了也还好些,一了百了,只要不被识破女儿身份,倒不一定能牵扯到他……
有心不管,当做不知道吧,却又忍不住,时时刻刻来打探消息。
虽然叫苦,却也知种苏的考量是对的,这种事的确急不得,必须步步为营,小心小心再小心。
于是种苏仍旧继续着水深火热的日子。书信往来仍是要的,虽不像最开始那般频繁,却也不可像前日那般敷衍,隔三差五的继续着。
至于见面,不可一昧推脱,但太常见面也还是瘆得慌,好在李妄政事繁忙,倒也未曾出宫成瘾,相约也多半都在官员休沐之时,即便非休沐之日,因会事先约定,种苏亦能有相商余地。
种苏仍旧每日站于长鸾殿外。
如今宫中上下,连她自己,亦完全习以为常了。
不过她预感这种日子快要结束了。
只因之前李妄还时不时冷睨她,如今却几乎看都不看她一眼。只不知会以何种方式结束,大约不大可能悄无声息或一笑泯恩仇。
但大约也不会掉脑袋了。既然当时未直接杀掉她,想必之后机率更小。
来吧来吧,早死早托生,无论是那剩余的板子,还是其他,早受完早算。
如此一来,至少不用在宫中面对李妄,只需小心应对“燕回”即可。
这一日很快到来,却是以种苏未曾料到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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