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何发出沙哑的声音,温顺的说:“我,相信你。”
梁诚山眼神怜爱,说:“起来吃点东西吧。”
他扶着谢何坐起来,谢何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管子已经被抽掉了,这种少了些什么的感觉令他十分不习惯,空荡荡的很难受,他顺从的靠着柔软的枕头坐着,身下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座椅,而是柔软的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床褥,他的身边就是他最爱的人,他在耐心的照顾他。
这一切都令他十分安心。
梁诚山取过医生专门为谢何调配的食物,因为考虑到他消化系统的脆弱,虽然不再使用鼻饲管,但是依旧是糊状的营养剂,他放进自己嘴里尝了一下,温度刚刚好,然后才用勺子舀起来递到谢何的嘴边。
谢何迟疑了一下,才意识到梁诚山是在给他喂食,他太久没有用嘴巴吃过东西,连如何咀嚼都忘掉了,只是张开嘴含住勺子,像是吞咽唾液一样把东西吞了下去。
食物流经喉道的那一瞬间,忽然令他感到极度恶心,控制不住的开始呕吐起来,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只把刚才那一口食物吐了出来。
谢何没想到会这样,表情痛苦:“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这些可能会有的后遗症,梁诚山都已经料到了,只是看到的时候依旧十分心疼,但是……他要能得到这个人,必须要有牺牲,否则谢何是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
比起最终目的,这些牺牲他可以接受。
梁诚山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帮谢何擦拭了一下嘴巴,柔声说:“没关系,你只是不习惯,习惯一下就好了。”
谢何感到梁诚山再次将食物递到他的嘴边,尽管很难受还是尝试着吞咽下去,只是效果不好,那感觉太难受了,他不断的作呕……最后吐的眼泪都出来了,声音艰涩,“我,我吃不下,去……”
梁诚山眉头微微皱着,眼神疼惜不已,他可以继续对谢何使用鼻饲管,但是那样会使他产生依赖性,更难以克服困难……如果他心软了,谢何永远都无法走过这一关。
梁诚山将谢何抱在怀里,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身体,说:“你可以的,相信我,不要多想,你只需要想着我就够了。”
谢何听着梁诚山低沉的嗓音,努力的想着他的模样,可是他发觉自己想不起梁诚山的模样,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强有力的男人的身影……
他竭尽所能的转移注意力,感受着梁诚山抚摸他带给他的温柔触感,竭力不去想象喉咙中的恶心感,一口口的吞咽着……
谢何吐了很多次,到后来都吐不动了,食物浪费了很多碗,他整个人已经虚脱了,微微颤抖着。
他没有力气了,连口水都要无法吞下去了,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但是他想着梁诚山的嘱托,依旧慢慢的,张开嘴含着食物,一丝丝的往下吞。
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吐出来。
梁诚山紧紧抱着谢何,声音安抚:“你做的很好,这样就可以,现在睡一会儿吧。”
谢何听到可以睡觉,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来,刚才的那些痛苦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他现在可以尽情的在他的爱人怀里入睡,和这比起来,其他一切痛苦折磨他都可以承受。
梁诚山看谢何睡着了,才抱起他让人清理被呕吐物弄脏的床,他一整夜都没有松开谢何。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梁诚山感到鼻端传来异味,他掀开被子,才发现谢何失禁了,只是谢何还安稳的睡着,完全没有察觉到。
梁诚山默不作声的再次让人收拾干净,也没有吵醒谢何,就连处理事务的时候,都是通过电脑和外面联系,一切都是静音的,这样就不会把谢何吵醒。
谢何醒过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失禁过了,他照例在梁诚山的帮助下一点点的吃东西,今天也吐了很多,但是比起昨天,已经有一丝丝的好转。
梁诚山赞许的道:“我就说没有事,你可以做到的。”
谢何听到表扬很高兴,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虽然吃东西很艰难,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一定不会让梁诚山失望的,他会好起来的。
梁诚山等谢何吃完,抱着他坐上轮椅,推着他去外面晒太阳。
谢何虽然带着眼罩看不到阳光,但是那落在皮肤上的温暖光芒令他觉得很舒适,仿佛驱散了黑暗地下室的阴冷,微风,鸟语,人们说话的声音,好像整个世界一下子活了过来。
他也不再只是一个空有灵魂的死人。
谢何听着梁诚山的脚步声,哪怕在外面这般嘈杂的环境,他也可以从那无数声音中一下子分辨出来,就像黑夜中唯一的明灯,他知道他一刻都没有离开,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梁诚山推着谢何在外面转了一会儿,然后坐下来休息,谢何靠在椅子上,过了会儿觉得有股尿意,但是好像被堵住了,他脸上露出有些难受的表情。
梁诚山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动了动,温声询问:“你想上洗手间吗?”
谢何点点头,声音低低的,“可是,好像,出不来……”
梁诚山笑了笑,他推着谢何回到病房,看了看手表,又过了几分钟,看谢何忍的有点难受,才对他道:“你还可以忍一会儿吗?”
谢何想了想,点头道:“还,可以……”
梁诚山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就再忍一会儿,忍不住了马上告诉我,知道吗?”
谢何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如此,但是只要梁诚山的话他都不会有丝毫怀疑,哪怕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忍不住,他也在尽力忍着,到后来觉得很难受,脸色都憋红了,才低声说:“我,忍不住,了。”
梁诚山立刻将谢何抱起来,来到洗手间取出东西。
谢何的身体紧绷了一下,刚才那么长时间的忍耐一下子发泄了出来,令他感到十分的轻松愉快。
梁诚山吻了吻他的唇角,笑着说:“以后也是这样,想上洗手间的话,忍不住了告诉我,明白了吗?”
谢何温顺的点头。
梁诚山重新把谢何抱回到床上,大手把他揽在怀里,温柔的说:“睡吧,你现在可以尽情的睡觉,不会有人吵醒你的。”
谢何感到十分安心,就这样睡了过去。
谢何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梁诚山又带着他回到了家里,请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继续为他治疗,每天都有人给谢何按摩手脚,帮助他肌肉的恢复。
可是那些人的碰触令谢何感到不适,他能感受到这些人都不是梁诚山,令他厌恶,但这些是梁诚山安排的……所以努力忍着不适让护士对他进行按摩,按摩的过程很痛苦,好像要把他浑身的肌肉都捶散一般。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能够抬起手一会儿了,只是依旧没有什么力气。
谢何眼睛上的眼罩每隔几天就更换一次,透光性一点点的增强。
他知道自己离光明越来越近,他的身体在好转,而且他很快就要能看到他的爱人的样子了,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为此他可以忍受一切痛苦。
又一天清晨,谢何在梁诚山的怀里醒过来,他颤抖着伸手抱住他,仰起头寻找梁诚山的唇。
梁诚山露出宠溺的温柔笑意,青年总是这么可爱,而且十分喜欢亲近他。
他看谢何找不到,主动低头含住他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下去,谢何被吻的气喘吁吁,但是又不舍得离开,他喜欢梁诚山口中的味道。
梁诚山慢慢松开谢何,他解开谢何的眼罩。
谢何没有睁开眼睛,他已经知道梁诚山是在替他更换眼罩,这时候他都是要闭着眼睛的,可是这一次梁诚山迟迟没有再给他戴上,就在他感到十分困惑的时候,听到梁诚山说:“睁开眼睛看看我。”
谢何一呆,随即心中涌现狂喜的情绪,他终于可以看到他了吗?他曾在心中不断幻想梁诚山的模样……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就好像等待了好几辈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