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的表情,云淮晏想起那一日在磬竹宫外与他相见,他的表情也是这样古怪。
阳光落在云淮安身下椅子的铜轮上,金光熠熠,云淮晏却有些伤心,他的五哥也曾长身玉立是如玉树临风般的人物,大梁皇家男儿谁人不通骑射?若非不良于行,如今猎场是驰骋的马匹中,原本也当有五哥那匹枣红色的劲风。
半日的围猎结束后,当即清点猎物。
最终是云淮清拔了头筹,苏槙屈居第二,而大皇子云淮定以一匹鹿的差距只能位列第三。
三皇子云淮清与端侯府嫡子苏槙同样猎了十四件,只胜在云淮清射下了一只白狐,那一箭极快极准,那只狐狸雪白的皮毛上并没有沾上多少血迹。云恒满意至极,单独将这只白狐挑出来,让福海记着,给皇后新做一条狐皮围巾。
云恒夸过了苏槙和云淮定,轮到云淮清的时候,却不忘笑着敲打他:“别得意,这回是晏儿和苏木没参加,否则你这个第一怕是没这样好拿了。”
一场盛宴终究皆大欢喜。所有人都各有收获,云恒听着福海念过长长的清单,依据名次分别赏赐了物件。大家受了赏,谢过恩,各自散去,梳洗沐浴,稍作休整。
次日初七,云恒携百官便要回宫。
这一年的秋猎至此事事顺利,本来再过一日,初八过后所有人从桐华山撤离,云淮晏接管都护军的首次任务便算功德圆满。
可意外便发生在初八那一晚。
圣驾安然回宫,云淮晏肩上的担子便轻松了不少,毕竟天气寒凉,桐华山偏远,不比京里万事顺意,陆陆续续也有些公子提早回去,初八这日夜晚也只剩了十来个人。
云淮晏和卫顾在猎场中走了一圈,稍稍舒了口气,明日一早将这几位送走,他们也可以打道回府了,陆小勇和卫顾跟着他从长平军调过来,日子过得可比其他几营将军辛苦多了,回朝后还没正正经经地休息过!
戊时,云淮清身边的易平给云淮晏送来了一盘烤鹿肉。
苏槙他们几个拉着云淮清和云淮定去烤肉的事儿,云淮晏是知道的。
云恒和那些个老古董离开后,一群年岁相仿的人在一块儿便随意得多,不知是谁的提议,将今日打得猎物挑几样,晚上升了火烤了吃。
云淮晏的脾气云淮清也是知道的,即使如今桐华山只剩十来个人,而留下来守卫的都护军人数是这些人人数的几十上百倍,可他们一刻还在,他便一刻不会放松。因而,云淮清连请他一同去烤肉都懒得,只细细炙烤了一碟鹿肉,让易平趁热送到云淮晏帐中去。
亥时,案上那碟鹿肉只吃了一半,易平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跟你家殿下说,不必送过来了,我吃不了那么多。”云淮晏低着头描画着图纸,眼皮也不抬。
“七殿下,快!”
听见易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完整,云淮晏心头一跳,皱着眉抬起头。
“快去看看,我家殿下出事了!”
第6章 中毒
火把连成一道明亮的长练连接着营区与不远处的篝火堆,夜里的风穿过桐华山山谷幽道,啸鸣声阴戾刺耳,深秋的山林寂静如死,连鸟兽虫鸣都不可听闻。
在这寂静下,鞋履匆匆踏过枯草地的声音便犹为清晰。
营区前的路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少年将军走得很快,却又很稳。
深秋的草场,他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和乱捣如鼓的心跳,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慌不能慌,可是他的脚步不自知地越走越快。
火把照明的道路尽头,枯柴堆砌得高高火堆依然熊熊,噼啪炸出火星。
光与热扑面而来,云淮晏有短暂的失神。
云淮定跪坐在地上,云淮清正靠他身边的树上,头稍稍后仰抵在树干上。云淮晏脚下一软,几乎是扑倒在云淮清身边,却不敢碰他:“三哥?”
毫无回音,云淮清双目紧闭,无力向后仰着,火光下脸色苍青,嘴唇透着诡异的乌紫。
“伤口在哪里?”云淮晏抬头看云淮定,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云淮清左腿上一块被撕开的布,陆小勇不等他吩咐便将火把凑近过来,多年出生入死的默契,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便知知道他需要什么。
借着火光,云淮晏低头仔细查看云淮清左腿将布料更扯开了一点,裸露的皮肤上有两个小小的血孔,尽管已经被挤出了毒血,可伤口周围已经发乌,显然是剧毒的蛇。
云淮晏从腰上摸出一柄匕首,毫不犹豫地从伤处划下去。
污血已经排尽,此时从伤口流出的都是鲜红血液,可云淮晏仍不放心,狠着心用力挤压创口,挤出了些许血来,随后跪在地上,低头从云淮清创口处吮吸了几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