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夕,莫子龛前来拜会。
距上次义庄辨认尸首已经有了些日子,那边商天灏已经有所收敛,不再和莫三娘鬼混,我心里为他高兴,但仍不敢放松警惕,调去了几个人到筅州去接宋清俗,不知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接回来。莫子龛进殿后,躬身行礼。
“楼主坐吧。”
“摘星楼主不过是世人送的称号,在这儿,我只是娘娘的臣。”
我笑道:“那是我的荣幸。听说你已经有了应对朔北的计策,不如讲给我听听。”
莫子龛面色如常:“娘娘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我刻意停顿了片刻,说,“楼主知道易容之术么,我听说此术法在中州盛行。”
“确如娘娘所说,盛行过一段日子。一开始只不过是戏台子上逗人乐的小伎俩,后来出现一位能人,剥死人皮做面具,那时还是萧大当家,于是易容术很快被禁了,听说那个能人也被活活打死。”莫子龛自己沏了碗茶,端起来吹了吹,“娘娘关心此事,是和朔北有何干连吗?”
“纯属好奇而已,楼主可擅此术?”
莫子龛顿了顿:“雕虫小技,会一点,难登大雅之堂。”
“我想请楼主助我一臂之力。”
“娘娘想易容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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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孙子兵法》
第53章 伍叁·浮生
“重阳节那天,把我易容成宛宁。”
见莫子龛没有拒绝,我长出了口气,他现在心里大概有许多的疑问,但我无法给出解释。对于杀手-雷雨来说,刺杀一位敌国的将军轻而易举,对宛宁来说,便是九死一生。宛宁一心想救霍钰,不惜搭上自己的姓名,身为她的朋友,我如何不能替她犯险?
莫子龛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话绝不会多出半个字。
他品了口热茶:“除掉李镇,北朔就好办的多了。易容说到底,还是障眼之法,保不准有被拆穿的可能,还望娘娘仔细斟酌。现如今皇上已经说服了孙丞相,过了重阳节,可能便要册封您了。”
“我知道。”
我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雪积得有些厚。我命元甫送莫大人出宫,我自己取了一把二十四骨的竹伞,顶着鹅毛大雪,到太极殿等候那个人下朝。
我站在角落里,大臣们陆陆续续地从白玉阶走下来,不曾看到我,他们有喜有忧,偶尔有几位还沾了点小辣椒味的暴脾气,前脚走出太极殿,后脚就厮打在一处。
过了很久,殿前安静得只有风雪声。他终于出来了,带着些阴天的灰白,见到我,笑容却是粲然的,远远唤了一声:“阿沐。”
“欸,我在呢。”
承煜忽然变了脸孔,装作看不见我,像盲人似的胡乱摸:“你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你?”
“哈哈哈!”我被他摸入怀中,痒得笑出了声,“我就在这儿,我在你怀里。”
玩得欢乐,伞丢在地上,承煜抱紧了我:“对,你在我怀里,我感受到你了,热乎得像个汤婆子。”鼻尖蹭了蹭我柔软的发,低声嘟囔了什么,我没听清。
有时候我真觉得他像一只小狗,瞧着怪可怜的。
“喂,再热也不能一直抱着吧。”话虽说着,我也没挣脱,“你要是没事,咱们堆雪人去吧,我小时候一下雪就堆雪人,雪大的时候,堆过九尺高的雪巨人呢。大了以后,南先生不许我堆雪人,他觉得有失体统,所以我好久都没堆过雪人了,喂,一起堆好不好嘛?”
“好,我们堆两个,堆一个你,堆一个我。”
说办就办!今年的雪比往年的任何一场都要更漫长,铅灰色的天空不见光晕,雪絮飞舞,一不留神就被牵到了地面上。我整个人扑进雪里,怀抱着搂了一团,雪水浸透了衣裳,也不觉得冷。
承煜认真地在滚雪球,冷不丁被我塞进脖颈里一捧冰凉的雪水,他装作大发雷霆的样子:“好啊,敢偷袭朕,好大的胆子!”
我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别生气嘛。”
“谁跟你生气了。”他话一出口,紧接着我脖颈一凉,“吃我一招!”
凭本事和他打雪仗,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几十个回合过去,我狼狈不已,而他除了发丝有些凌乱外,甚至连袖口都是干燥的。我气哼哼地盯着他,他直瞅着我笑,见我不搭理他,于是走了过来。我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带赖皮的。”
承煜瞥了一眼湿润的衣襟,挑眉一笑:“谁先赖皮的?”
“不打了不打了,你简直欺负人,也不知道让着我点……”
我心里明净似的,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早就泡进雪里了,可我嘴硬,不肯承认。我迈步走到两个并肩相依的雪人面前,移开了话题:“这就是你堆得我吗,还……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