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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冥修下朝后,去了一趟平春殿,探望了沐小将军。
沐小将军年轻体壮,恢复得十分不错,只是给他的伤药中略有些安神的成分,等姬冥修去探望他时,他已经睡着了。
姬冥修将福公公叫到了外头。
福公公是皇帝的贴身内侍,沐小将军重伤后,为表达皇帝的关切之意,他几乎一日六七趟地往平春殿跑。
“可问出什么了?”姬冥修问。
福公公就道:“问出来了,沐小将军是那日吃了容记的菜后,颇有些念念不忘,前日听说容记就在镇上,便带着护卫去容记解馋了。这本不算什么大事,八王爷没管他,只叮嘱他酉时前务必返回皇宫商议政事,他答应了,可在容记吃饱喝足,准备回京的时候,意外地遭遇了打劫,他与侍卫们走散了,落入了那群人手中。”
姬冥修若有所思:“既是在镇上遭遇的打劫,为何会跑到犀牛村的山上?”
福公公想了想,说道:“据沐小将军说,那伙人似乎有意把他逼到山上,一路上并不对他赶尽杀绝,一直到进了山林,才下起了死手。”
如此说来,那伙人的目的,果真是想一箭双雕,干掉沐小将军,顺带嫁祸给乔薇?
姬冥修的眸光凝了凝:“知道了,你退下。”
“是。”福公公去了内殿。
姬冥修的目光在假山后落了落:“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胤王掸掸宽袖,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眸光冷硬如刀:“瞧瞧你这都是得罪谁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从了本王,也省得终日被你连累,遭人暗算!”
“是吗?”姬冥修似是而非地问。
胤王冷笑一声:“当然,本王才没你那么多仇家。”
姬冥修探出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他肩膀:“你若是娶了她,本相就是你最大的仇家,本相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胤王的面色唰的沉了下来!
……
姬冥修走出皇宫时,晴了一日的天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聚聚悠悠。
燕飞绝靠在车板上打瞌睡,冬天雪地的,还能有体温睡觉的也只有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了。
姬冥修脚步声渐近,燕飞绝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伸了伸懒腰,跳下地,要给姬冥修腾出道来。
姬冥修一只脚踩上木凳,走上了马车,单手挑开帘子的一霎,忽然身子一颤,朝里跌了进去!
燕飞绝一把跳上马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你没事吧?”
姬冥修浑身的汗都冒了出来,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颈部也一片黏腻。
燕飞绝越看越不对劲:“你怎么了?”
姬冥修坐在了位子上,隐忍着极大的不适,道:“药。”
燕飞绝忙拉开暗格,从里头取出了一个青花小瓷瓶,倒了一粒喂进他嘴里。
服药后,姬冥修渐渐镇定了下来,额角的青筋没那么狰狞了,汗水也止住了,他扶着桌子,身体有些脱力。
燕飞绝古怪地看着他:“刚刚怎么回事?是发作了吗?”
姬冥修点头,恐怕是的。
燕飞绝的神色更古怪了:“你在皇宫跟人打架了?”
姬冥修微微蹙眉:“没有,我没运功。”
这么说,燕飞绝就不明白了:“没运功也发作了?你的‘伤’已经到了随时随地可能发作的地步?为什么会这样?!”
姬冥修也想知道呢。
燕飞绝诧异道:“不是,你和她阴阳调和后,她应该会吸走你体内的一部分内力,你发作的次数与程度都会相应地减少才是。”
怎么还更严重了?
暗兵之王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
乔薇一觉睡至傍晚,天都快黑了,碧儿寻思着今儿不必起了,睡到翌日天亮得了,偏这时荣妈妈上门了。
碧儿可不敢让荣妈妈知道自家夫人与姑爷厮混一整晚,一整日都下不了床,赶紧将乔薇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乔薇前世今生从未如此困过,实在是折腾得太厉害,一丝力气都没了,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过来,穿戴整齐,去偏厅见了荣妈妈。
荣妈妈笑道:“少爷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总算还知道替她圆个谎。乔薇心里哼了哼,面上却笑道:“不算什么大病,睡了一日,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荣妈妈放下心来,碧儿奉了一杯热茶,她端过来,喝了一口,道:“我来找你,一是问问你身子恢复得如何了,二是,年关不是快到了吗?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收拾,公主府也是需要整理的,往年这些事都是姑奶奶在做,但如今她怀了身子,冰天雪地的,不好叫她跑一遭,老夫人的意思是辛苦你一下。”
能进公主府参观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辛苦什么呀!
乔薇爽快地应下。
荣妈妈又道:“公主府的帘子到了,我正要给送去,要一起过去吗?”
乔薇道了声“好”,与荣妈妈一并出了青莲居。
歇了一日的雪又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二人各撑了一把油纸伞,漫步在积雪深厚的小路上。
姬家风景怡人,瑞雪纷飞时,檐角滴水成冰,更是美得剔透。
此去公主府,必经桂香院,路过桂香院的门口时,甄氏正从女儿屋里出来,要回往自己的屋子,眸光那么一瞟,瞟到了门口的荣妈妈与乔薇,她眼睛一亮,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少夫人!荣妈妈!”
二人步子顿住,转过身来。
乔薇淡淡一笑道:“是荀夫人啊。”
甄氏热络地说道:“你可算醒了,我和瑶姐儿在你屋里坐了一天,你没事吧?怎么那么能睡?”
乔薇余光瞄了瞄一旁的荣妈妈,心道你这也太不会说话了,没见我祖母的人在边上吗?当着她的面,讲我没接待你,不怕我传到我祖母的耳朵里,惹我遭一顿骂吗?
多亏姬老夫人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乔薇笑道:“没事,已经大好了,多谢荀夫人探望,没能好生招待荀夫人是我的不是,改日一定请荀夫人到屋里坐坐。”
甄氏乐呵,笑盈盈地道:“我给你送的东西,可喜欢?”
乔薇笑得无懈可击:“喜欢。”
甄氏见二人似乎并没有进来歇脚的意思,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是要上哪儿啊?进屋坐坐吧?”
荣妈妈说道:“不了,我们还要赶着去公主府收拾东西。”
甄氏自告奋勇道:“我和你们一块儿去,收拾东西啊,我最在行了!”
荣妈妈与乔薇都有些无语,荣妈妈都把话讲得这样明白了,她该知道公主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儿了,更别说公主是姬尚青的原配嫡妻,而荀兰是续弦,续弦的娘家人去给原配收拾屋子,真当公主在天之灵,很欢迎她们似的。
乔薇淡笑着说道:“不劳烦荀夫人了,荀夫人是客,哪儿让客人做事的道理?”
言外之意,你是外人,就别去打搅公主的在天之灵了。
甄氏干笑了两声:“那行,你们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我!”
这话听着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乔薇与荣妈妈没再与她打嘴炮杖,应酬了两句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去了。
公主府是在南府之南,另辟的一处园子,早年姬家的院墙就建在桂香院,敕造公主府时将院墙推了,买下这块地,捡了府邸,府邸与姬家相通,公主可随时走动。
昭明公主没什么架子,在世时,并不以君臣之礼自威,与婆婆妯娌相处得十分融洽,府邸也任人走动,但公主临终前下了懿旨,不许别的女人踏足公主府。
虽没来得及言明“别的女人”是谁公主便咽了气,但众人心知肚明,它指的是姬尚青日后的续娶,所以哪怕荀兰嫁过来后掌了家,也没能再踏进公主府半步。
她未出阁前,倒是常来给公主洒扫,但从她成为姬夫人的一刻,便自此失去了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