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宴川还不想当着Jeff的面出柜。
余兴海的房子是一栋独院的二层小别墅,从卫星导航上看坐落在城郊处,沿路风景很别致,但余宴川暂时没有欣赏的心情。
四五点的太阳仍旧毒辣,Jeff送到即走,余宴川把院子大门打开,对着小花园里枯死一地的花花草草拍了张照片。
他把照片发给谭栩,“我到了”三个字刚打了一半,一条语音通话的窗口就弹了出来。
余宴川居然有一种曾经接导师电话的错觉,他按下接听,喉头一哽没有憋出开场白。
谭栩似乎也没有想清楚要说些什么,安城此时正值午夜,听筒里静悄悄一片,几乎无法分辨出电话是否接通。
沉默蔓延开,余宴川不想让这种尴尬发散更深,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对面一阵熟悉的动静先他一步打破安静。
“嗡——”
这声豆浆机的噪音似乎在无形中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余宴川忽然感觉尴尬感消散不少,他笑了笑:“喂?”
“到了?”谭栩说完,意识到他在说无用的废话,又接了一句,“要呆多久?”
余宴川把行李箱搬上几个小台阶,来到别墅门口:“估计要到年底吧,圣诞节前后。”
“年底?你不就是去查个底细吗?”谭栩脱口而出的话里颇有些不满。
“话是这么说,但明面上是我爸派我来分公司锻炼能力的,干几个月就走人换谁也不答应。”余宴川说。
谭栩再次沉默下来。
良久,他才说:“我一会儿给你推个律师,你加他一下。”
“好。”余宴川打开门,屋子里装修得很简洁,白瓷地面一尘不染,客厅沙发上还留了几张收拾好的报纸和笔记本,看上去是上次余长羽留下的。
“我下周要参加一个夏令营。”谭栩说,“但是我不想去,我刚刚买了下周四的机票,早上七点到曼城。”
这次轮到余宴川失语了。
说不震惊都是假的,他站在客厅正中间,在几件事中间摇摆一下,选择先提出一个最客观的问题:“那不是隔壁校预推免的夏令营吗?”
“我不想去,反正已经保研本校了。那个夏令营本来也是谭鸣逼我去的。”谭栩执着地说,像是怕被他说拒绝一样。
余宴川想不通谭栩的思维方式,一不说谈不谈恋爱,二不说关系如何发展,直接甩一张机票在你面前,然后表示出虽然我不知道我们要何去何从,但是我要去见你。
“你来曼城干什么?”他问。
“见你。”谭栩说。
余宴川彻底没话说了。
他甚至在这一刻怀疑了谭栩是否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他认为自己已经把“我喜欢你”表达的很明显了。
但谭栩下一句说:“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
哦,看来还是理解了。
余宴川感觉头脑里空白一片。
这一次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摇摆不定,而是“在一起”和“彻底分手”两个明确的选项。
“我以为你一定会不告而别。”谭栩突然说。
“是吗?”余宴川心想那你不太了解我,“我原本的机票是在晚上,临时改签迫不得已。我没想过不告而别,也不喜欢有始无终的事情,其实很多时候的不告而别只是在折磨自己吧。”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放不下,既然放不下就没有必要用不告而别来赌气,他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余宴川不准备再挑起话头,他脑子里实在是有些混乱,只好等着谭栩开口。
“因为我看到你把那朵花带走了。”谭栩却说,“浴室架子上的那朵花。”
第27章 扫描
这个答案来得猝不及防,余宴川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可以一口气涌上这么多种情绪,百感交集下归于麻木,在空荡荡的脑海里捕捉不到任何想法了。
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居然是“难怪谭栩下周要特意飞过来当面和他说”,许多事情隔着电话线完全讲不清楚。
他问:“你知道那朵花是什么吗?”
谭栩说:“去年跨年时部门一起叠的假花。”
合着他还真知道,余宴川都要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他确定没有在跨年夜把那朵花送给谭栩:“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吗?”
谭栩说:“不知道。”
余宴川向后坐倒在沙发上,散起了一层细微的浮尘。
谭栩又说:“但你会告诉我的。”
就像当时你问我知不知道塑料枝这个店名的含义,然后又说“以后再告诉你”。
他隐约能够明白“以后”的隐喻了。
余宴川将脚腕搭在玻璃茶几上,将落灰蹭出一小片透明,他安静想了一会儿才说:“就当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