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把府门大开,将两位少年迎进来,匆匆跑在前面引路。
褚清辉等在正厅里,好奇地抬眼四下张望。将军府内的摆设,就如其外在一样朴素。旁人家的正堂,什么多宝阁,玉雕屏风,梨花木桌椅,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这里除了几张普普通通的椅子和茶几,竟没有别的。
紫苏也叹道:“公主,想不到闫将军如此清廉朴素。”
褚清辉点点头,心里想着,将军府是不是很穷?可转念一想,不说别的,就说这阵子,闫默用各种各样的材质给她刻的雕像,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木和玉料,瞧其出手之阔绰,可一点也不像是囊中羞涩的模样。
正当她胡思乱想,外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闫默正在后院摆弄一把新得的长刀,听说有个自称是他弟子的少年来拜访,还以为是宫里的御前侍卫。自那次擂台切磋之后,他走在宫中,偶尔有一两个大胆的少年来请教,他虽寡言,却也不吝啬指导两句。
还未等他看清楚堂中的人是谁,只听得一声欣喜的先生,那人已经奔了过来。
闫默并不习惯外人的靠近,见有人朝他奔来,第一反应是伸手推开,待听见那声音,又立刻化推为搂。
他看着自己臂弯中兴奋的粉团,冷静如他,也有些意外。
只有李老头那样的老眼昏花,才会把这副如春花般娇嫩的容颜,当做一名真正的少年。
褚清辉攀在闫默手臂上,笑眯眯道:“我来找先生,不知先生欢不欢迎?”
“欢迎。”闫默坦诚。
褚清辉满意了,“刚才先生在做什么?”
“后院武场里练功。”
“带我去看看吧?”褚清辉期待地看着他。
闫默点了点头,带着她就往后走。
褚清辉没放手,仍旧抱着他的手臂,回头对紫苏说道:“苏苏,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李老头正好端了茶水上来,见那两人往后院去,不由眯起老眼看了看,自言自语:“难得有人将军这样亲近,瞅着跟父子俩似的。”
紫苏听见这话,心中复杂之极,想要反驳,可话里全是漏洞,竟不知从何处说起,只得扯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
无言之际,又忍不住暗想,若叫闫将军和公主听见,不知会是何感想?
后头的武场看着比前院还大些,至少占据了整个将军府一半的土地。褚清辉边走边看,暗道之前幸好在公主府的图纸上,也叫人画了个武场。
武场边上除了一个武器房,一口大水缸,便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看见那水缸,褚清辉立刻想起之前在林府凉亭之中,远远看见的景象。那些画面,她近日已经遗忘了些,眼下又全部想起来,脸上立刻就红了,忙不跌松开闫默的手臂,退开一步。
闫默暼了眼自己空落落的小臂,道:“怎么?”
褚清辉又看了那水缸一眼,心慌慌地转开来,“没、没什么。”
不等闫默说话,她又咳了咳,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些武器先生都会用吗?好厉害呀。”
闫默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道:“略懂皮毛。”
褚清辉避开他的视线,跑到武器架前,仰头看了一阵,指着一杆三叉戟道:“先生能不能再使一次枪法给我看看?”
“这是戟。”闫默将那三叉戟取下,在手中掂了掂,道:“退远些。”
褚清辉便跑到武器架边上。
闫默在场中施展了一套功法,身形变幻莫测,出手干脆利落。
待他收势,褚清辉止不住赞叹,“还有什么是先生不会的么?”
闫默连气息也不曾粗重一分,将三叉戟收进武器架,道:“天下之大,我会的,不过冰山一角。”
褚清辉想起一种说法,虽有些迟疑,可照她如今跟闫默的关系,还是直说了,“我听人说,天下武功在于精,不在于多。先生学了这么多,会不会反而不太好?”
闫默并不觉得逆耳,刮了刮她的脸颊,道:“我学这些,不过是为了知己知彼,只是略有涉猎,并未花费精力深究。”
他遇见的对手何止上百,每个人的武器功法各不一样,想要战胜敌人,首要做的,是了解,知道对方的长处和短处,才能尽可能取胜。
但他并非一开始就懂这个道理,在他少年时,也会有其他人在这个年纪的弱点,自信,轻敌,疏忽。只有得了教训的人,才会明白,任何一个对手都不能轻视,即便他看上去孱弱如蝼蚁。
褚清辉捂住脸颊,似懂非懂点点头,刚才被闫默刮过的地方,有些麻麻热热的感觉。她发现最近先生多了个习惯,两人说话时,总时不时就要伸指头刮一下她的脸颊,或者摸一下她的发顶。摸头还好,刮脸颊时,他粗粝的指头在自己脸上抹过,并不痛,却叫人无端端觉得酥酥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