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想伸手摸摸他,可手上却像坠了铅球,抬不动只好放弃。
她又有点晕,不过比刚睁眼的时候感觉要好些了,她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江以北起身去叫护士,一脚又踢到折叠床,再被帘子绊了一下,手机叮呤咣啷掉地上,一个人制造出了鸡飞狗跳效果。
两个护士跟着他快步走回来,给苏酥测血压,听心率,量体温,检查眼底,伸出两根手指让她数。
江以北戳在一边,脸上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依然挡不住身上的帅气。
“怎么样?”
江以北沉声问。
张护士收起血压计,笑着松了口气,“指标正常。”
李护士笑着对江以北说:“昨天丁医生怎么说来着,像她这种情况睡七到十天都算正常,一定会醒过来的,这下放心了吧。”
江以北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向两个护士道了谢,又问她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张护士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等八点钟丁医生查房的时候再看吧。”
江以北点点头,两个护士走后,他拽过折叠床,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苏酥的脸颊。
江以北和护士说话这会儿工夫,苏酥的眼皮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坠下来,险些睡着,被江以北的小动作勉强唤回了神智。
苏酥慢慢转过脸看向他,她一见到这个人就本能地高兴,可心情还来不及腾空而起,就被一块大石头牢牢压回了地上。
江以北见苏酥怔怔的,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什么失忆的狗血剧情,更狗血的是他背上竟然冒出一层冷汗。
他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下,声音带着丝沙哑低低问道:“我是谁?”
苏酥觉得有什么事情在揪着她的心,可她的脑子却好像慢了半拍,只剩一点本能的促狭还在。
她语言功能荒废好几天,开口说话时竟有些生疏,嗓子也是哑的,带着丝有气无力回答道:“失散多年的弟弟。”
江以北搓了搓脸,低头闷声笑了,抬起头来时,眼尾带着一抹薄红。
苏酥抬起手,看到无名指上套着一枚硕大的钻戒,夸张到像鸽子蛋。
苏酥无语看着手上的鸽子蛋,心想画家也有直男审美的时候吗……
一阵眩晕袭来,苏酥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出事前电光火石的一瞬。
她背上窜起一层凉意,兀地睁开眼睛,“我爸妈呢?”
江以北握住她忽然间冷汗涔涔的手,“妈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一会儿会过来送饭。”
苏酥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嗓子一紧,“我爸呢?”
江以北迟疑片刻,还是如实说道:“爸在后座没有系安全带,被甩飞了出去,胸腔受伤比较严重,已经做过手术了,在 ICU 观察。”
江以北说得轻描淡写,苏酥却听出了里面生死万钧的惊心动魄。
“我去看看他。”
苏酥说着就要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只好重新闭上眼睛。
江以北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ICU 不让探视,今天是他手术后第三天,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你先不要急。”
苏酥不放心地问:“手术成功吗?”
江以北:“很成功,放心吧。”
江以北的声音仿佛有镇定效果,苏酥全身乍起的寒毛被他三言两语抚平了些,困意又来势汹汹地把她吞没了。
江以北叫不醒她,连忙找来护士,检查之后一切正常,江以北却觉得哪都不正常,好不容易睡醒了,为什么又睡过去了?
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江爷有朝医闹发展的苗头,逮到个护士就不让人走了。
小护士对他耐心翻倍,一方面是因为帅哥太养眼,跟他多聊几句有益身心健康,另一方面是见过他吓破胆的样子,心软了。
他曾经开车独自走一条横穿天山的科考路线,翻越一个打板时遇到山体滑坡,他的车堪堪快过轰然滚落的一块巨石半秒钟,和死神来了个惊心动魄的擦肩而过。
他有一点点后怕,叼着烟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就没事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肝胆俱裂的恐惧。
现在他知道了。
第七十五章 我不会把喜欢的人变成这辈子的唏嘘。
丁医生硕士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之一是孟林深,但孟林深并不知情。
他们那届毕业生很多都像他这样,把客座教授孟林深的大名署在毕业论文上,这么做其实也没白给孟老师扣个劳模的帽子,因为他们这些心脑血管专业的毕业生都钻研过他的论文,学习过他不胜枚举的临床疑难案例。
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孟林深同上一台手术,并且和他一起经历了十个小时的并肩作战,硬是把一个没有希望的人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