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奶奶口中得知弟弟的事儿后,跑去了蓝桥……”姚爱军埋住脸,搓了搓眼睛,搓掉了湿气,“你这样,爸爸敢告诉你吗?弟弟来了,爸爸挡不住,你们两个都很重要,你说,爸爸能怎么办?”
姚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溺水、蓝桥?为什么把它们俩放在一起说?
她想了片刻,反应过来了,一翻身坐了起来:“我要跟你说几遍,那时我真的是单纯溺水,你才会相信啊?”翻得太猛,有点儿头晕,她撑住了额头。
当时真的太难过了,哭啊吃东西啊睡觉啊什么的根本没法儿排遣,煎熬到受不了,她就去游泳了。想要把内心的悲伤全部洗掉,谁能想到会腿抽筋。
“那蓝桥呢?”姚爱军眼窝里俱是红血丝,一夜担惊受怕的后果很明显地体现在了他的脸颊上,“你怎么大半夜跑去了蓝桥?你知不知道,从你奶奶口中得知你去了那个地方,爸爸……”
姚爱军捂住了胸口,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多岁:“爸爸腿软得差点儿站不住,你要是,要是……你让爸爸怎么活?”
姚问看见了他眼里的红血丝,也看见了他的恐惧和难过,她只觉得一阵悲哀。小时候背着她教她背《木兰诗》的爸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信任和了解了。
“爸,我并没有那么不爱惜生命。我是有过难过得快要死掉的时候,但我会想尽办法自己排遣。我去蓝桥,不是去寻死。哪怕我难过得快疯了的时候,我也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午后阳光静静地照耀在病床上,外面走廊里传来医生护士的说话声,轻声细语。
父女俩沉默对视。
良久后,姚爱军长叹了一口气,抹去了眼睛里的湿意。
“你到底想要爸爸怎么样?和你妈复婚吗?是你妈先提离婚的。是她不要我们两个了。”
姚问点点头,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他们两个都知道,她也曾经歇斯底里地说过很多遍,她不想再说了,只道:“所以,现在是你不要我了。”
姚爱军一滞,几次张口说话,都没能说得出来,最终道:“你为什么就不能跟你蒋阿姨好好相处呢?”
“我跟她好好相处?”姚问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那我妈呢?谁来为她讨回公道?”
姚爱军再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病房里一阵沉默。
姚问的病不是很严重,只是来势汹汹,瞧着有点儿吓人,需要输几天液。姚爱军跟她商量,哄着她要她回四合院,她不乐意回去。可眼下兜里空空,也没钱出去租房住。等姚爱军回了四合院,她独自躺在病床上想办法。
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傍晚时分被门口的动静吵醒。二十八班的同学们提着罐头牛奶水果鲜花来看她。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占满了整条走廊。进了病房,负责提东西的男生们默默站在后面,女生们叽叽喳喳上前来。
“你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
“就是啊,昨天还好好的。”
“看看这脸,苍白的呀。”
“快点儿好起来吧。”
“……”
同学们趁着上自习前的超长大课间来看望姚问,把病房给堵了个水泄不通。路过的医生护士病患频频往病房里张望,不由嘀咕:“里面这是住了个什么人呐?怎么这么多人来探病?”
等大伙儿都离开了,韩宁又折返回来,挠挠头问:“……让我妈拒绝要你陪她看电视剧,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姚问:“。”
她被嫌弃了吗?
她还觉得自己做的挺棒,给了阿姨高质量陪伴呢。阿姨还担心她困让她先睡来着,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吗?
等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姚问关了手机飞行模式,正要戳微信找江与时,蒋茹的电话就不管不顾打了进来。她厌烦地瞥了眼,没接。
蒋茹却跟疯了一样,持续不停地打,打到第六通时,姚问按了接听。
“是不是一天不搞事你就难受?”蒋茹压着嗓子,气得要冒烟。
这才是姚问熟悉的蒋茹,撕下了虚伪面具的蒋茹。
“你有病吗?你知不知道你爸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你让他大半夜坐飞机去看你!你让他舍弃了这么重要的会议去看你!”蒋茹嘶吼得嗓子都劈了,听着分外尖利,“你是不是见不得你爸好?”
姚问不想跟她说一句话,静静听她发疯,她在等一个节点。
“我在孕中,来不及收拾你,”电话里传来蒋茹气得大喘气的声音,“就你这……”
等到了。
姚问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把她的电话号码立刻拉入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