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尽管云雀在未来之行后成熟不少也鬼畜了不少,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永远是早苗更胜一筹。她只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打破了窘迫的冷战状态:
“我把围巾给骸君送到医院去,你自己看着办。”
正在吃午饭的云雀啪擦一声捏断了筷子,蹭地拉开椅子站起来。
“我去咬杀他。”
早苗默默无言地叠起围巾包好,内心小世界翻着白眼仰天长叹。
——没见过有人吃自己妹夫醋的……他可以不用再叫中二雀,改叫醋缸雀得了。
“……那走吧。记得明天重买副筷子给我,不许不付钱。”
早苗和醋缸雀、哦不是云雀找到六道骸的病房时,库洛姆正坐在病床边的小凳上用心地削一只苹果,那副小心翼翼的小媳妇样儿和早苗当年照顾云雀时如出一辙。早苗暗自感慨了一声不愧是我的妹妹,完全忽视了她和库洛姆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哦呀。彭格列之后是你们吗。还真是些烦人的家伙啊……”
六道骸穿着宽松的白色病号服仰靠在枕头上,头发有些凌乱,英俊的面孔上神情空洞血色淡薄,显得比之前更为清瘦。他慢慢收回游离在窗外的视线,浅笑着转向大踏步走进病房的早苗和在门口抽出浮萍拐(……)的云雀。
“这里可是医院哦,云雀君你能先把武器收起来么。”
“那你跟我出去。”
云雀毫不犹豫地沉着脸打断了他。
“……”
骸不明所以地上下扫了他两眼,别过头去问走到床前的早苗:
“他怎么了?”
“哦,今天去打醋的时候瓶子碎了,泼了他一身。所以他现在有点酸,你不要在意。”
“……kufufu,我明白了。”
早苗带着一向平和的笑意,选择性无视了云雀瞬间黑下来的脸,自顾自把手里的包裹塞到骸面前:“圣诞快乐骸君。天气开始变冷了,我打了围巾。”
六道骸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动摇,随即一边拆包装一边恢复到平时那副嘲讽的笑脸:“原来如此。我知道云雀君为什么生气了。”
“别多想。说起来,库洛姆告诉我你打算陪她一辈子了是吧?既然她喜欢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对妹夫的要求不高,不花心不变心好好照顾她到老就行,你能做到的话我就把你当家人了哦。我是说真的,你也别当玩笑。”
骸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语着。
“家人……么。这还真是……久违的名词啊。”
“先别忙着感触——回答我,骸君你做得到吗?”
面色苍白的少年抬起手按了按额头,他的表情罕见的严肃,仿佛在与什么作诀别一样。
然后,那张曾经无数次浮现出欠扁的荡漾笑容的面孔上,渐渐弥散开了一点平静而温柔的笑意。就像是当初自称桦根的少年,羞涩地红着脸说“我喜欢学姐”时的样子。
也许他伪装的温柔并不完全是伪装。
只是不自觉地,将一直压抑着的本性,流露出了一点点而已。
“嗯。我答应库洛姆……不,我答应过凪,不会离开她。”
他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温和地抚了抚少女柔软的凤梨头。
“也许,是我离不开她也说不一定呢。”
“……骸大人……”
有些忐忑地轻轻握住骸的手,库洛姆——或者说风间凪,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像所有同龄少女一样露出了朝阳般明朗而灿烂的笑容。
骸他,大概是折腾累了吧。被黑手党拯救的同时,他毁灭黑手党的人生目标,也被彻底的摧毁了。对现在的他而言,需要的大概只是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和一个等待他回去的人。
正因为同样是在冰冷的孤独之海中挣扎过的人。
所以,一定可以彼此需要着、彼此温暖着走下去。
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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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苗漫步走出医院大楼时,不由自主地回头朝骸的病房望了一眼。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二楼那个没有窗帘阻隔的小小窗口上,库洛姆正努力地哈出一片白气。骸站在一旁看着,随后伸出手指在窗玻璃上写了一行清晰的意大利文。
[ Ringraziamenti, la mia sorella più anziana ]
[谢谢,我的姐姐。]
注意到早苗错愕的表情,那两张顶着相似发型的清秀面孔,浮起了一模一样的安详微笑。
骸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用口型一字一顿地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她眼睛模糊而产生了错觉,她觉得骸在说“姐姐”这个词的时候特别用力。好象宣誓一样。
她在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